等待着实煎熬,他起身在卧室里徘徊两圈,进入衣帽间。
取出贴身衣物和卫生巾,回到浴室门前,轻叩门扉。
“毓凝,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没回应。
犹豫半分钟,程澈拉开门,压抑啜泣声萦绕回响。
水雾氤氲中,小小一团红色蜷缩在淋浴下。
热水源源不断浇在头上,商毓凝浑身湿漉,蹲在那,双手抱膝,头抵膝盖,肩膀一耸一耸。
程澈迈一步,她立即偏头看来,满眼戒慎。
“毓凝。”他止步,举起手里的物什。
她闭了闭眼,抽噎道:“放那吧。”
“拿过去给你。”
“程煜澄。”她声音滞涩,语气近乎哀求,“让我一个人待会。”
从未见过她这样,即使是她妈妈去世,商毓凝也不会拒绝别人关心。
“好,但是你不能蹲在那,衣服湿了会着凉。”
他以商量的口吻说:“十五分钟,洗完澡出来,可以吗?”
“二十分钟。”
“好。”
程澈退出浴室,掐着表计时,她还算守时,提前两分钟出来。
两人隔着十几米对视,一时间都有点手足无措。
在人前展露自身脆弱,是比脱光衣服更需要勇气的事。
况且他们之间存在那么多误解与隔阂。
商毓凝率先移开眼,坐到沙发上,用毛巾擦头发。
他端起红糖银耳汤走过去,喂到她嘴边。
“喝点,暖暖身。”
她就着他的手喝两口,仰视着他摇头。
电吹风呜呜响,程澈轻轻抚动湿发,动作十分轻柔。
忽地,腹部一沉,皓腕缠上腰身,商毓凝抱住了他。
第50章 舔狗
程澈僵住,反应了十几秒钟,手缓缓抬高,放在她头顶。
什么也没说。
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陪在她身边就好。
低低抽泣声混在杂音中,他听得一清二楚,但没有点破。
愿意抱着他哭一会也好,胜过独自蹲在淋浴下种蘑菇。
吹干头发,他把商毓凝抱上床,撩下额前的发,“躺一会,我冲个澡就回来。”
“嗯。”她没精打采应了声。
室内灯关掉一半,她缩进被子里,眼泪翻涌而出。
渐渐地哭出声,她咬着手臂压抑,熟悉的感觉引领她回到过去——第一次需要压抑哭声时候。
时间拨回三年前十一月,爸爸破天荒约她出去吃午饭。
等到见面,她亲眼看见,爸爸和一位金发碧眼女人步入餐厅。
商楚钦拉起女人的手,郑重其事向她介绍,“她叫anna,是我的女朋友,爸爸已经和她交往两个月了。”
彼时,距离妈妈去世,不过四个月。
交往两个月可能说保守了,也许早在很久以前,他们就有来往。
否则,商毓凝无法解释“妈妈死了但爸爸一点都不难过”的背后原因。
anna主动跟她打招呼,她冷冷睇一眼,没说话。
假如不是以爸爸女朋友身份出现,她应该会特别喜欢anna,那是位慈祥温柔的中年妇女,眼睛里有阅遍山海辽阔的恬静。
可那天,商毓凝看她哪哪都不顺眼。
她拎起包扭头就走,爸爸没有挽留她。他留在餐厅,和anna尽情享用午餐,两人有说有笑,丝毫不受她的影响。
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和爸爸之间,出现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
搞不懂,一个愿意为了胃癌妻子,不惜抛弃偌大家业断绝父子关系远赴他乡求医问药的男人,为什么能在妻子去世后几乎无缝衔接另一个女人。
爱情究竟是什么易燃易碎物?她开始细究这个问题,和大多数哲学问题一样,没有答案。
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爸爸那么爱妈妈,为什么能迅速喜欢上别人。而她光是忘记一个人,就已经耗尽所有心力。
“凝凝。”
商楚钦敲门进屋,搁下餐盒,坐在床边椅子上跟她说话。
“你是不是不喜欢anna?”
“我不喜欢你就会和她分手吗?”
他沉默片刻,答:“不会,你长大了,结婚了,有自己的生活。爸爸也一样。”
“那妈妈呢?她才走四个月啊,你怎么能……”商毓凝泣不成声,“是不是妈妈还在世,你就在外面有女人了?”
商楚钦否认,“我和anna是去年认识的,但九月才确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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