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聪元年(天启七年)二月,又攻入朝鲜,迫使朝鲜签订《江都和约》,分化它与明朝的同盟,但皇太极也清楚,这只是权宜之举,一直以来,不管朝代如何更迭,朝鲜都是‘****’的附庸,想要它真正归心,恐怕很有困难,不过打下来也有好处,至少明朝对大金闭关锁国的时期,能从朝鲜的纳贡和开市中,获得一定物资,或者以朝鲜为中转站,从明朝那里购回缎、布、农具和铁锅等用具,甚至军资。
沈阳,这座刚刚复兴起来的城市,短短四年已初具规模,井字形街道中央,便是盛京皇宫,占地1800顷,皇宫初建于天命九年(1624),此时,大衙门和十王亭才建成不久,人置其间,还能闻到一股子的新木气。
大衙门建于须弥座台基上,八角重檐攒尖式,八面出廊,殿前两柱雕有蟠龙,架势比不上明朝的京师,但威严性一点不差,这是金国权力的象征。
今儿,又是集会时间。
这个时候的皇太极,还无法完全掌握汗权,诸贝勒率大臣朝见,不论旗分,仍以年齿为序,但皇太极帝王应有的威赫,却是无法掩盖的。“我大金国经过一年整顿,民生如常,国事平澹,各位以为,接下来又该如何?”
“可汗。”贝勒阿敏虚抱一下拳,这声可汗,叫得可是不甘不愿。他父亲舒尔哈奇,与努尔哈赤是两兄弟,家业大了,自然会有权力上的摩擦,当年,父亲靠明廷暗中支持,差点就可以坐上建州右卫都督之位,自治满洲,不幸却被努尔哈赤察觉,于是获罪被囚,最后父亲在狱中不明不白死去,成了疑案,甭管当时努尔哈赤的表情有多痛惜,可那里面的蹊跷,又有谁不清楚?!原本努尔哈赤还想斩草除根杀掉自己的,所幸被其他贝勒劝阻。
阿敏对先汗的积怨,不是皇太极靠封赏或者荫袭一个贝勒之位,就能化解的,再者,被迫与众人拥皇太极称汗,又得不到重用,令他更是不满,每每称呼起皇太极,也没什么尊崇的意思。“明边境被咱大金压缩至小凌河以西,龟缩不出,可是两方俱在长城以内,辖地拥挤,不若打下锦州,将我大金地盘扩张至山海关,以山海关作为抵制明朝的屏障,又能以辽东外长城,抗拒蒙古游民的侵扰,阿敏不才,愿领所部前往,进取山海关!”
说的比唱的好听,皇太极含蓄凝视了他一眼,自己的堂兄,还是时刻不忘出居外藩,割据一方啊~。
济尔哈朗犹豫片刻,附议说:“辽沈地广人稀,人丁却才寥寥十数万,虽然可汗施展仁政,但丁口数量,非短时间内可以恢复,不免要影响我大金发展,阿敏这建议也算不错,即使不能攻下锦州,起码也可以抄掠汉民回来充奴,实我地方。”
济尔哈朗心情是复杂的,阿敏是他亲二哥,不得不帮,然而他12岁时被努尔哈赤收养,与皇太极关系也非同一般,努尔哈赤既是他的伯父兼养父,同时又是杀父仇人,是该附和皇太极呢?还是该与弟弟同仇敌忾?两个家庭的爱憎情仇,往往弄得他在朝会上很难自处。
这时书房官范文程站了出来。
范文程是宋朝大学士范仲淹第十七世孙,明初祖上在湖北云梦县任县丞,洪武年间获罪,全家从江西乐平县被谪往当时边陲重镇辽东都司的沈阳卫,范氏便成为沈阳人,努尔哈赤攻陷抚顺时,范文程仗剑谒求入军,参与帷幄,直到现在。
皇太极和努尔哈赤一样,没有民族偏见,敬重汉族文人,因此范文程也是抱持赤诚。
范文程相貌堂堂,体格魁伟,不像文官,倒像一员虎将,虽是无官职的生员,却颇得皇太极赏识,而他庇于天聪汗之下,遇事也不用看别人嘴脸,常常能直谏不违。“可汗,阿敏贝勒此举甚妙,但仍稍有不妥,南朝固然是我大金劲敌,然而漠南‘察哈尔部’的林丹汗,依附南朝,与我大金素有睚眦,一直在侧虎视眈眈,朝鲜与南朝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隐潜诸多不安因素,不知它何时会撕破和约,协同明朝犯我大金,其中,又尤以皮岛一带的毛文龙最甚,龟缩在后,如芒刺在背,如果急急取了山海关,则大金地盘过于狭长,首尾难以兼顾,倘若八旗分散防守,不免处处漏失,丧我金军锋锐,要是逼急了明廷,檄同林丹、胁迫朝鲜,三家齐犯我辽沈,大金则难免要腹背受敌,实属不智之举啊。”
众贝勒面面相觑,范文程能让天聪汗礼遇有加,果然了得。
皇太极清秀的脸显出了祥和:“依宪斗意思,又该如何?”其实帝王不必要如何聪明过人,国事浩大,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有多少精力去应对,只要不出昏招,任用贤才,那就是泽被苍生的千古一帝了。
范文程大受鼓舞,敬声道:“前番与朝鲜刚刚战罢,如今出师无名,臣建议先攻取漠南,漠南地域辽阔,境内部落众多,但相互之间却是尔虞我诈,犹如一盘散沙,鞑靼早已不复蒙元时的劲猛,天命十年,林丹汗出兵嫩江,攻打科尔沁部(今通辽市),先汗曾援助过奥巴汗,使林丹汗无功而返,此乃恩义也,可汗慑之以兵,怀之以德,要各部归顺,也不是什么难事。等取下漠南,平定辽沈西北之侧,再解决朝鲜,则明朝孤矣~。”
皇太极点头赞许,这个心思早就存了许久,范文程不愧亲信谋臣,说到心坎里去了。“好!两害相权取其轻,我就先取林丹汗!阿济格。”
阿济格低眉顺眼走出队列。“可汗!”
“命你出使老哈河(今内蒙古赤峰市附近),务与喀喇沁、科尔沁等部结成同盟,到时响应我大金,共讨林丹汗!只要拿下老哈河,我大金方可辟出一条绕过山海雄关,进击南朝腹地的捷径,你勿败事才是。”
“喳。”
“阔科。”
“奴才在。”
皇太极悠然自适道:“之前袁崇焕与先汗有过书信往来,前番又声称和议,然而态度过于暧mei,本汗休书一封,你带去给袁帅,且仔细向他讨个说法。”
“喳~。”
朝会散去,皇太极缓步走至十王亭,远眺明朝方向。
......我的对手,我在为一统天下时刻积攒着能与你相抗衡的力量,而你又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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