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谢恩。”魏忠贤松了口气,皇上任用的还是咱家的子侄,希望退此一步,往后能海阔天空。
崇祯忽然很突兀的说:“另,擢升内官监太监范吉祥,为内城九门、并外城七门、及皇城四门正提督,巡视点单。”
众臣面面相觑,魏忠贤党徒微微色变,范吉祥是信王府邸的人,一下子窜至提督京师九门的高位,连锦衣卫都在其管辖之内,谁说皇上不是在着手安排亲信,把握军权呢。
这一番连削带打,让魏忠贤有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窝憋感。
......
崔呈秀去职,形同割了魏忠贤一臂,这是崇祯发出的一个倒魏信号,群臣久历官场,哪还不懂得拿捏?于是乎,中立派的、潜伏着的、有仇有怨的,纷纷落井下石,接连几日,都有大臣上疏弹劾。
工部主事陆澄源上疏:宠逾开国,爵列三等,锦衣遍宗亲,京堂滥乳臭,先帝不自圣,诏旨批答必归厂臣,而厂臣居之不疑,外廷奏疏不敢明书忠贤姓名,尽废君前臣名之礼,实为大逆......
兵部武选司主事钱元愨疏紏:呈秀之敢于贪横无忌,皆藉忠贤之权势,呈秀虽去,忠贤犹在,臣窃以为根株未净也,忠贤出身微细,目不识丁,不明君臣名分,不知祸害之倚伏,威权所在,群小蚁附,党羽遍布天下,堪比那狂妄、放肆的王莽,引符命列爵三等,提拔的都是自家的乳臭小儿,效仿‘梁冀’一门五侯,荫其从孙、外孙、甥、甥孙官,遍列私人分居要职......
刑部广东司员外郎史躬盛疏紏魏忠贤:澌灭廉耻,剥削元气,紊乱官方,鱼肉生灵,销耗物力。
这些奏疏纯粹是打嘴巴仗,对魏忠贤来说,不痛不痒,崇祯一概不理,其实也不是不理会,最佳结果,莫过于魏忠贤自己引退,既不拂逆皇兄的遗言,也保住自己仁孝品行,无奈,那老阉依然赖着脸不走,他是没有眼力劲呢,还是有所凭持?
直至十月二十九日,接到浙江嘉兴县贡生钱嘉徵弹劾魏忠贤的奏章,崇祯忍不住拍案叫绝:“来啊!召魏忠贤入宫觐见!”
平常皇上不冷不热,魏忠贤正愁没法子向崇祯献媚呢,好不容易挨到皇上召唤,哪还不屁颠屁颠赶来?!
半个时辰,魏忠贤仓促赶至乾清宫。
门外长随高声报:“魏公公到。”
“哦?来得真快,宣他进来吧。”崇祯轻描淡写的说。
“皇上~!”未见其人,先闻魏忠贤热切呼唤,接着,一道人影熊扑跪入。“臣,叩见皇上。”
“来的正好,今日接到一份弹劾你的奏章,朕为求公正,才召你入宫,你且听听这是怎么回事。”说罢,崇祯示意随侍太监。
乾清宫内监王应朝,哗啦展开奏章,大声念道:钱嘉徵历数魏忠贤十大罪状。
“一曰:并帝。内外封章,忠贤必先阅览,凡是称功颂德的奏章,忠贤都要在先帝之下,加添自己的名字,及奉谕旨,必曰“朕与厂臣”,试问古今,哪里有这种奏体?”
“二曰:蔑视皇后,欲置皇亲张国纪于死地,幸亏先帝神明,不然皇亲危则中宫危矣。”
“三曰:弄兵。祖宗朝不闻内操,忠贤外胁臣工,内逼宫闱,操刃禁中,令人寒心。”
“四曰:无视列祖列宗。太祖皇帝曾有诏谕,寺人不过侍奉洒扫,不许干与政事,然忠贤一手遮天,凡钱谷衙门、边腹重地、漕运咽喉,多置腹心,意欲何为?”
“五曰:克削藩封。三王之国,庄田赐赉,不及福藩之一。而魏忠贤自身封公、侯、伯之土田,膏腴万顷。”
“六曰:无圣。孔先师为万世名教主,忠贤算什么圣人先师,竟敢建生祠于太学之侧!”
“七曰:滥爵。我大明非军功不封侯,历朝有魏国公、定国公、英国公等,开国定疆,丰功伟绩,也只不过世袭一侯,忠贤竭天下之物力,建成皇极、中极、建极三殿,居然袭上公之爵,简直聒不知耻。”
“八曰:冒领边功。辽左用兵以来,袁崇焕功未克,终日睡不安寝、席不及暖,而忠贤却屡冒边功,用来荫其姻戚、亲信,致使边关将士英雄气短。”
“九曰:伤民脂膏。我朝课岁额不过四百多万,况且经连年水旱,地方霍乱,百姓长叹无奈,而天下府、州、县,却请建生祠不下百余所,一祠费用不下五万金,这岂是百姓乐捐的?那皆是敲骨剥肤而出。”
“十曰:亵du名器。顺天乡榜,崔呈秀之子铎,目不识丁,遂登前列,其余滥封官爵之事,更是不胜枚举。”
“此罄南山之竹,不足书其奸状;决东海之波,难以洗其罪恶,臣钱嘉徵,请皇上裁决,将魏忠贤明正典刑,以雪天下之愤,以彰正始之法......”
魏忠贤越听越心凉,徒然伏拜嚎啕涕零,说不出的悲凄:“皇上明鉴,臣冤枉呀,臣侍奉先帝二十载,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先帝慧眼,擢臣为东厂提督,臣也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然而东厂稽察百官,难免得罪他人,现在......他们分明是挟私报复,欲至臣于死地,皇上不能偏听偏信啊~。”
魏忠贤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把原本想看戏的崇祯,搞得好不心烦,大明江山被你们阉党祸害得千疮百孔,你还兢兢业业呢,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厚的。崇祯懒得再看他那副虚伪嘴脸。“爱卿稍安,朕自有主张,且先退去吧。”
若有若无的告慰,一时间让魏忠贤犯愣,准备好的满肚子牢骚,硬生生被截停,满腔激情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真是要多憋气,就有多憋气。“呃......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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