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草丛里。
我趴在草丛里,什么也不干。
风吹过树林,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阳光穿过树枝树叶形成的纹路在变幻着。
耳边传来鸟鸣,身体右侧后方约10码处,叫了三下,是平原鹨的叫声。
我趴在草丛里。
我趴在草丛里,什么也不干。
谁也看不见我。
前方的灌木丛动了一下。
我趴在草丛里。
一只小鹿探出头,警觉地向四周探视了一下,是我从早上就盯上的一只西方狍。
它的脑袋正好在表尺20码望山和准星所成的直线上。
我按下扳机。
“!”
鹿猛地一窜,头也不回的逃走了,弩箭插进不远处的树上。
我从草丛中爬起,掸了掸身上的土,抖落背上和头上插着的伪装用枝条。
“还是不行啊。”我叹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弩。
“似乎做不到真正的无心无我呢。”
作为弩手,如果击发的一瞬间,表露出了大量的杀戮欲望,也就是所谓的杀气,那么拥有很强警觉性的动物,比如兔子和鹿,就会敏锐地感觉到危险,从而导致攻击落空。所以只要压抑住内心的杀戮欲望,把自己从世界中剥离出去,就不会发出任何危险的信号,而对手则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迎接到冰冷的弩箭。
“说得容易,干扰太多了,再说人根本不可能时刻稳定住自己的感情。”我站在原地上好了新一发弩箭,拿出一根木条卡在扳机上,防止意外击发。
如果是在战场上,战友刚刚被敌人杀死,或者是一直背负着家恨国仇,面对敌人时怎么能压抑住杀戮的欲望呢?
“……”
我和动物也没有仇,但就算是面对一只鹿,我也无法保持冷静地射击。
鹿皮并不贵重,但如果在对平民全面禁猎的国家,只有军用猎场才有成规模的西方狍种群,那么这种小鹿的皮毛在黑市还是能买到比较高的价钱的。
“至少比兔子皮贵多了。”
我走到弩箭的落点,从树上把它拔出来,揣回了腰间的箭袋。
午间的山林还算安静,偶尔会起点风,不论是人还是野兽,想要在这时候找点吃的都可以说是相当困难。
我沿着兽径走向一系列之前安设陷阱的地点,大多数陷阱都没被动过,有些绳子断掉了,只有一处树枝上悬挂的套索套住了一只棕色的草兔,它正在努力想要挣脱绳子的束缚,可惜我在绳套上打的是活结,越挣扎就勒得越紧。
“太棒了。”
我走近兔子,它惊恐地想要逃离,无奈绳套的长度刚好垂到地面,以便能在它快速跑动的时候套进它的脖子,也正是因为如此,不论它多努力地想要逃走,都只能在原地转圈,直到把自己勒死。
“别怪我,咱们都想要活命。”我从树枝上解下绳套,在手上绕了两圈,把兔子扛在了肩上。
这兔子不算瘦了,大概有六磅重,去掉皮毛、骨头和内脏,大概还能有三四磅的肉可以吃。
“这才是夏天,秋天你得胖成什么样子?”我一边走向野外的营地一边说。“一会去问问上帝,为什么不把你的眼睛安在前边。”
野兔挣扎了一会便不动了,大概是断了气,也好,我这样就不用担心它乱蹬腿弄坏我的弩了。
我把营地建在了一块还算平坦的山坡上,要爬一段山路才能到达,今天没有什么剧烈活动,所以这一段路没有弄得我气喘吁吁。
“该死……”
看来是被游荡的棕熊光顾过了,营火被弄得乱七八糟,旁边架子上晾的几张兔子皮被撕成了几块散落在地上,一旁的睡袋看来也被翻弄过。
“大笨熊……不知道哪有吃的吗?”我把兔子栓在树干上,检查了一下我的箱子,那熊似乎没有找到打开这东西的方法,所以里面的面包和一点金币都没被动过。
大概是营火灭了,熊闻到异味才过来的吧。
我把石堆重新摆好,架起木柴,在下面铺了一层枯叶和干的细枝,然后取出打火石,沾上煤油,点燃了火。
这时一旁的野兔突然蹿起来,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并满地乱窜,虽然它被绳子拴着没法逃脱,但这也吓得我差点扑到火里,要不是火还没烧起来,我的头发就该遭殃了。
“妈的,幸亏我留了个心眼。”刚刚它只是昏厥了而已吧,现在醒过来发现身处这样一个环境,当然要跑。
我搓了两下手,弄掉上面的煤油和灰,然后再次提起拴兔子的绳子,把结解开拎在手里。
要把这只兔子做掉,一定要去湖边,否则内脏和血液还会引来猛兽,尤其是狼,饥饿的狼群就连正规军队都不一定能对付得了,而且去湖边还能顺便打些淡水回来。
我来到昨天处理兔子的河边,抽出刀,准备宰掉这只兔子。
“闭眼吧,伙计,我也是为了活命。”
我来到河边,正准备下刀,却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我倒映在湖水中的影子,并不是我自己。
是普流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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