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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秋夜剪影负长卿(1 / 2)

青年男子听到洛长安的邀请,又是不觉抬手搔了搔头,憨厚地笑了笑,或许着实手痒了的缘故,略微迟疑了片刻便坦然答应了下来,挽起半边长袖,执笔入墨,抬手处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变得完全不同,之前的朴实憨厚尽散无遗,横眉冷目,透着一股子令人胆寒的凌厉气息。

长笔落在春芽纸上,明明力透纸背,可青年男子转笔之间却又显得格外的圆润轻柔,笔锋所向,一座通天巨峰跃然纸上,山石嶙峋,长蜂如剑,透着厚重、古老、沧桑、磅礴的气势,其间佐以流云雾霭,尽显山之幽奇险奥的神韵。

青年男子作画十分的迅速,从落笔时起到提笔画成,仅仅不过盏茶的工夫,但是画出来的画却笔墨饱满,圆融大气,神韵隽永,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大师之作。

仁者乐山,洛长安看着青年男子的画作,心底不觉涌出这么四个字的评判来,再看那男子此时又回复了略显憨厚的模样,就又更加确实了三分,不经意地抬眼看了看对门的高墙上挂的那幅字: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看到了这一半字幅,那么另一半字幅自然也就落入了洛长安的眼底,忽而心中微微一动,浮起一个灵动的念头,既然青年男子画的是山,那么自己应证一幅水图最为合趣。只是要画水,不难却又很难,而且意境和气势上要不输于那幅山画才行,画三百里壮阔青溪,显然不够大气,画四万万里炎罗河,又未免太过铺张。一时间倒还真的有些拿不定主意。

青年男子见洛长安皱眉不语,眉头微微动了一下,不过却也没有开口催促,他来找洛长安切磋是早就有所准备的,而洛长安明显没有准备,而书画这种艺术就像诗文一样,讲究一个灵性,妙手偶得才是精品。青年男子不催,一旁没有完全散尽的客人却悄然围了上来,再加上斋心堂临街而立,十梓街头往来之人甚多,不用刻意去宣扬,店里的热闹就被外面的人给瞧了去,不过片刻功夫,便围上了里三圈外三圈。

洛长安不理会那些前来看热闹窃窃品头论足的人们,微蹙着剑眉暗自沉吟,寻找那一点作书写画的灵性,不觉间双眼又落到了高墙上萧半如写的那幅字上,看到字不免又想到人,想到人就又想起那一身烈烈如火的红装,想到红装又想到红莲,想到红莲,心头微微一颤,忽觉福至心灵。

洛长安淡然舒畅一笑,探手执笔入墨,悠然挞落纸端,一笔三画,勾勒出一条弯弯的小河,再起笔浮掠,在小河两岸牵起一座古朴的拱桥。

再落笔时,桥上自西边徐徐而来三个人,当先一人皓首银须,座下一只昂首倨傲的毛驴,竖耳旁听流水,后面一头老青牛拉着辆破车,走得极是缓慢,仿似在俯首听琴,车舆上端坐一个中年男子,两耳不闻身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车斗中慵懒地斜靠着一个青袍老者,口角微张仿似就要打一个呵欠,眼角微撇,望向桥栏外。

桥栏下水流脉脉,月色朦胧,一高一低两片风举的荷叶翩翩交错,再一笔下去,正要往荷叶中间隐伏半支红莲之际,一直神色平静的洛长安忽地眉头紧紧一蹙,昨夜落下的伤势复发,五脏六腑一片剧痛,手指微微一颤,笔锋轻抖之间,连忙暗念千叶千言伏魔印中的七字真言,凝聚心神,极为凝滞而缓慢地点缀了一朵半开的莲花。

为了保持创作此画的初衷,洛长安强忍着痛,转笔至画首,草草数笔,写下了一行恣肆潇洒的小字:天池六月莲花开,鱼跃龙门在此时。

至此,整幅画才算完成,洛长安缓缓放下手中长笔,感觉后背已然湿透,暗地里深深吸了口气,若无其事地接过古长灵递上来的毛巾和茶水,悠悠晃到古老的藤椅前,慢慢斜靠了下去,双眼微阖,于书画一事再也不闻不问。

既然一开始就跟那青年男子说好了以文会友,而且他作这幅画也尽心尽力了,这就已经足够,至于到底哪幅画更好,那就不是他操心,也不是他想操心的事情了。

四周的看客,有的已然不是第一次见洛长安作画,也有的还是第一次见,首先不论他这幅画作得到底如何,单单就他作画时的那入神忘我的状态,便已让他们在无形之中屏住了呼吸,让他们感觉心底沉甸甸的了。

青年男子怔怔地看着洛长安的画,整幅画看起来浑然天成,独独最后点缀的那支莲花有一丁点的瑕疵,不过就是那颤抖的一笔所造成的这点瑕疵,却渗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无上禅意,美得让人心悸,让人着迷。

良久,青年男子方才缓缓吐了口气,郑重地卷起洛长安作的那幅得月桥观莲图,回身朝着洛长安恭敬执手一礼,诚恳说道:“阁下神来之笔,颜渊佩服。”

洛长安斜靠在老藤椅上啜饮着热茶,暗地里舒缓五脏六腑间的剧烈痛苦,看到青年男子如此恭谨,淡然微笑着起身,执手还礼,说道:“颜公子过谦了,阁下笔下的山大气磅礴、崔嵬巍峨,方是大仁之象,令人景仰。”

颜渊听到洛长安口出大仁之象四字,脸色微微一怔,随即又不自觉地抬手搔了搔头,很是憨厚地笑了起来,正待再谦逊两句的时候,人群外忽而掠起一声冷笑,只听得有人阴恻恻地嘿嘿说道:“字画作得再好,还不是腐儒一枚,于这乱世家国,又有何用?”

洛长安听着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剑眉不觉微微一紧,转身望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排众而入,正是那洛长风。此刻这洛长风,气度与往日大为不同,晦气尽去,显得格外的春风得意,眉眼都高抬了几分,斜楞楞地瞅着头顶的虚空,傲慢得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洛长风从人群中走到大八仙桌前,双眼只朝桌上的高山图略约瞟了一下,便又极是不屑地撇嘴冷哼了一声,不等黑着脸的颜渊有所举动,又转身斜睨着洛长安,冷冷淡淡地说道:“三少爷,老爷有请!”

洛长安自从出了青溪镇之后,已经很少听到三少爷这个称呼了,很明显能够体会得到,洛长风此刻这声称呼里饱含的戏谑嘲讽之意,也知道他口中所说的老爷便是指被困在花家的洛阳明,剑眉微微抖动了一下,朝颜渊和众看客微微拱了拱手,转身大步往屋门外走去,口中漫不经心地唤了一声:“好狗,还不领路?”

洛长风见洛长安默然转身就往外走,还以为他服软受挫了,心头正略觉舒畅,不料却又猛然听到好狗二字从洛长安口中轻飘飘而出,其中漠然戏谑之意,比之他此前那一句腐儒不知辛辣了多少倍,一张清秀的脸庞顿时黑沉如水,愤然冷哼了一声,转身大步往外行走。

洛长风刚走了一步,忽觉肩头猛然一痛,随之整个气海丹田一片沸腾,气血上涌,涨得满脸通红,抬眼望去,只见憨厚中略带一丝愤怒的颜渊嘴角微撇,大有不屑之意,心底不禁咯噔了一下,知道这人得罪不起,微微耷拉了一下脑袋,急急往门外走去,可是刚到门口,忽而脚下一个趔趄,不由自主地摔飞出去,屁股朝上脸朝下,跌了个狗啃死。

洛长风这一摔真可谓是把此前的威风抖落了一地,好不丢人。偏偏这时候,身姿曼妙的古长灵提着一件长袍从旁边缓步而过,边给洛长安披上,边轻飘飘地说道:“连路都走不稳就想咬人,还是赶紧滚回去趴着多喝两口奶水吧。”

古长灵这一句话出口,四下里顿时轰然笑成一片,洛长安亦是不觉微笑了一下,他很清楚,洛长风的修为虽然只在圣骨秘境,但却也不是随便一绊就倒的货色,眼前落得如此狼狈,很明显是古长灵大觉不忿,暗地里动了手脚。

古长灵虽然小小惩戒了一下洛长风,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轻松之色,秀眉微蹙着,对洛长安满是关切地低低说了一声:“大哥,你的身子……”

洛长安刚才潜心创作三圣人得月桥观莲图,心力耗费甚巨,体内的伤痛半分没有好转,此刻后背仍是淋漓一片大汗,这也是古长灵赶到门外给他披上一件大袍子的缘由,否则一个修行之人,四季如常,哪里需要在这深秋之际披上大袍子呢。

看着古长灵关切中明显带着忧虑的神色,洛长安淡然微笑着摆了摆手,也不等洛长风起身,亦不等众人的笑声落地,悠然转身,沿着十梓街头往南城花家大宅大步而去。不管他心中曾经对他的父亲洛阳明有何等的不满和怨恨,此时洛阳明身陷花家囹圄,他这个身为人子的,又兼得其指点方才承袭大魔经的人,怎么说都得走这一遭,哪怕去了只是简简单单的见上一面,其他的什么事现在都还无能为力,也一定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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