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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奉武(1 / 1)

雨夜中,漆黑一片,极难视物,然而自下了渔舟后,两名身穿蓑衣,紧挨而行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停下过脚步,他们在极其泥泞的道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好几次,都是前面一人差点滑倒,而后方之人微微伸手,将其扶助。

就这样在雨中行了片刻,始终泥泞,甚至很多时候都分不清脚下所踩究竟为何的道路终于有了些许的改变,这是一条碎石小道,很明显是人工铺就而成,碎石并不平整,很多地方甚至有许多尖锐而刺脚的菱形石块微微探出,若是光脚,或是一般的草鞋,走在这种碎石路上,恐怕简直不下于一种刑罚。

这种碎石路,原本应该是地方行政官员依皇朝规定采集卵石铺就而成,然而一般卵石都是堆积在河流弯道,缓冲平原地带。此处无论是顺流而下,还是逆流而上,百里佬隆江,都根本没有这种卵石,运费便首先成了一项严峻问题,所以很明显地,此种原本因为卵石铺就的道路,便成了就地取材的山石铺成,路人行走,十分不便。

平日里,许多人也是将此种山石路当成地标指示,却是行于两侧,而不会踩在其上,但今日这种漆黑的雨夜,却已经没有比这更令人感到清晰的‘道路’了,所以即便行走在其上,十分难受,脚心处甚至经常会有刺痛传来,但两人却依旧坚持踩着这些碎石,不断前行。

终于,漆黑的雨夜之中,传来了一些不再是雨打树枝树叶,或是雨落地面才会发出的声响,雨帘的前方,透过偶尔闪过的电光可以看到,那是一个个显得格外浓重的阴影,影影重重,在这种只能并排而行两三人的小路上,堆积得不下百个。

若是胆小一些的,恐怕在这种天气,路遇这种情形,怕是要吓得以为撞见了百鬼夜行,胆战心惊地路而逃了。但踩在碎石路上的两人,却在很明显地顿了一顿后,反而是一直行于后方的那人越过了前面之人,在距离那上百个黑影还有大概二十步左右,在这种黑夜之中,也已经可以勉强视之的位置停了下来,在很明显感受到对方也已发现了自己,并已经有所动作,恐怕此刻已经用弓弩瞄准着自己,就等待一声喝令时,率先出声。

“奉武!”

“是口令!?前方何人!”先是一声疑惑的自语,那人很明显地愣了一愣,接着便是一声厉喝,因为即便是知道口令,在这种天气,在外擅自行动者,也已经是触犯了军纪,所以这群明显是这条路上的守军,根本不必跟来者客气,甚至很多时候,可以直接射杀之都不会遭受处罚。然而他们却似乎忘了,这条道路虽是通向营寨的其中之一,但在这种雨夜,也难免有人会在雨中迷失方向,所以在刚才,他们发现来者之时,便该直接出声告诫、询问,而不是只等着沉默攻击。

“今夜这路应该是南镇山南校尉负责,但你似乎并不是他?”来者一时没有回答,反而是回问了一句,雨声渐微,却是从午后便一直开始下个不停的小雨终于变得稀落起来。

“你怎么……装模作样,鬼鬼祟祟,快报上来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对方再次一愣,然而他的厉喝却也是再次响起,一时间,随着他的话语,‘嗡嗡’的弩弓上弦声顿时传来。

“这东西,你自己看好了。”摇了摇头,来者自怀中掏出一物,巴掌大小,在如此黑夜之中,两者又相距二十步,对方自然无法看清,很明显的,略微犹豫了一下,对方似乎对左右交代了一句后,便独自行上前来,他腰间刀已出鞘,但并未拔出,走得也十分小心,时刻注意着看不明的左右丛林,直到两者相距不过数步,对方已经可以勉强看清那手中之物后,他才猛然一惊,有些不可置信地打量起眼前之人,脚下一软,差点就要跪下了。

“我只想问一句,南镇山在哪。”来者声音渐冷,而对方则似乎更怕,浑身一抖后,才有些颤声地低声道。

“南大人他……他今日不适……”

“不适?不会又是喝醉了,躺在营帐内不省人事吧!”一声更沉冷的话语,却是仿佛利箭一般,洞穿了面前之人的谎言,他终于噗通一声,当即跪下,口中低呼大人饶命。

“擅离职守,便是严重失职,知法犯法则要罪加一等,你是南镇山的协领吧,包庇之罪,还用我多说么?”更冷的声音,不仅是他,就连那身后百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众人具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互相看看,只是恍然间明白了对方似乎是来巡查的将领。

“继续值守,明日带着南镇山,到大营来请罪!”冷冷地丢了下这么一句话,那来者却是径直朝里走去,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人,目光之中,闪动着不一样的华光,而他的面前,所有人自觉让出一条通道,虽然并未看清对方手中所持之物,但连校尉协领都直接跪伏在地,不敢反抗,他们哪还敢阻拦,即便那姓越的协领真是个通敌者,与对方演了一出戏,可后方还有许多明岗暗哨,他们可不相信,真有人胆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夜闯军寨,而且还只是两人。

正如这些守卫所想,一路里明岗暗哨便不下二十个,很多时候,甚至是突然自路旁树林中突出十数人,即便是在这种雨夜,此种地方都有如此多的岗哨,可想而知,这处营寨,是有多么的守备森严,同时,那日夜火,又是多么的匪夷所思,令多少人震惊。

终于,在又经过了一轮的盘查,转过一个小小的山丘后,一处火光明亮之地,显露出来,那是一个个罩台下,燃烧着的铜盆所发出的光亮,不多,但却在这雨夜之中,给人一种温暖光明的感觉,整个营寨,就如同一座军事城镇,不时能看到一队队巡视在营帐之间穿行,这么多人,这么多将领士卒,很明显已经不可能再做得假,所以自从进入营寨范围,被盘查起便已经跟在来者身后之人,终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一路上,紧持的一把精致匕首缓缓松开,一时间,这种松懈,甚至令他只觉得一股极倦极倦的困意席卷而来,他想眨动一下双目,却在一闭之间,再没睁开,脚一软,便向前倾去,若非前行之人离他不远,否则的话,他已经躺在泥水之中,不知不觉地喝个饱了。

营帐之中,已经有些堆积如山的情报与资料、以及一些需要定夺的决策等等,静静地分类陈放着,在将营前昏厥过去的庞家余孤交由军中刘老大夫后,回到营内脱下蓑衣的某人,才终于缓缓地呼出了一口白气。同时,他看了一眼那些陈放着的公文,不自觉地又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寒风,目中,闪过一丝犹豫,接着,又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再去纠结什么。

这次独自出行,而且是进入敌方势力范围,他只是将这个信息,特意地告诉了几个他认为信得过的人,这人数,自然极少,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行踪依然被对方所知晓,可想而知,在即便是他认为信得过的人里面,也是有着对方安插的内应在。

所以,当知道自己行踪已然暴露之后,他便已经知晓了,谁才是这个军中,身处最高,权利最大的那个内应,即便不看侯三之后给予他的那份名册,他所料想中的人,也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但越是知晓,却越是觉得可惜,遗憾,甚至觉得可悲。

大战在即,这些人,必须剔除去核心的位置,而且,也绝对不能再让他们,对自己的行动,有所接触,只能将其放在外围,听命可以,参与,绝对不行。

正如他所说的那般,即便是知道这些人是内应,如今也已经不可杀,不能杀,因为若真将这些处在高位之人徒然扣押,或是暴光他们的身份,便很有可能,在军中造成不小的冲击、影响,令许多人互相猜忌,从而某种程度上,动摇军心。所以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其当成最终胜负手,或是收官时的弃子,可如今,这弃子,会不会太多了一些?

回想起那有些密密麻麻的名册,回到自己营帐之中的陈栋再次吐出一口白气,看着那堆积如小山一般的情报,决策,微微摇首,暂且将这些莫名的情绪压下,他强打起精神,一份一份地看了过去。

深夜,雨渐渐地停了,漆黑的夜空也是雨后放晴地挂上了点点繁星,冰冷阴湿的空气,令许多熟睡的人都不自觉地紧了紧盖在身上的衣被。

翌日,当人们一觉醒来,突然发现周围的景物,都似乎笼罩着一丝朦胧的光晕,树枝杆头,凝结着薄薄的晶块,那是真正结晶了的露水,晶莹剔透,美则美矣,却冰寒刺骨。

一大早,陈栋的营帐之内,便进来了一个人,而陈栋则宛如一夜未眠般,正一边查看着一份前几日剿匪的总况汇报,一边拿着一个没甚滋味的面食,缓缓吃着。

“军师,有人求见。”来者是个传讯侍卫,身穿轻甲,年纪很轻,此刻正低着头,显得十分拘谨的模样。

“谁?”陈栋没有抬头,不是他自持傲慢,而是因为保持了这样的姿势一个晚上,脖子都似乎有些僵硬了,一时扭不过来。

“押送军备的一个商人,他说他姓白,还说只要这样传达,你就会明白的。”年轻的传讯侍卫微微抬首,他这才清了眼前之人,一时间,只觉得这人好年轻,好像与自己差不多大,心中拘谨忐忑之心顿时消减了不少。

“哦?他现在在哪?”好不容易将头转过来,陈栋接着又动弹了一下同样有些僵直的背脊,面上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颜。

“在会宾帐中。”传讯卫轻声道,暗中却道这军师干嘛突然冲着自己发笑,难道真有什么特殊癖好不成?一想到那些老兵口中,长年居于军中,难近女色的将军校尉们都渐渐地会喜欢上一些年轻且长相中性的男性士卒,他就顿时感觉有些脊柱发麻,头皮发炸,心中原本放下的拘谨与忐忑,顿时再次涌了起来。

“恩,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就在年轻传讯卫再次显得拘谨忐忑起来,心中甚至在想如果这个军师真要将自己怎么样,他要不要反抗这个问题纠结着的时候,却听到了对方这么一句话,一时间,这个年轻的传讯卫顿时松了一口气,躬身一礼,便出了营帐。

如果这个时候,他的这些小心思被那经常与他说这些故事调侃的老兵知道,恐怕不知会被那老兵笑成什么样,也许又要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一边哈哈大笑,露出满嘴烂黄的牙,指着他一边笑,一边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大骂蠢货然后直摇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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