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入了雷震东,甚至是处于包围圈后方的李太尉耳中,大多数人都是微微一愣,露出些许莫名的神色,因为这种战场之上的胜负,可以说很多时候都是瞬息之间,一招一式甚至流矢都有可能令人丧命,那这个可与雷震东抗衡的新兵,这句‘再战三百回合’又是什么意思?真地要与雷震东打那么久么?
李太尉看着那个新兵,只觉得越看越觉得他高深莫测,而雷震东除了微微一愣之后,却是出奇的愤怒,只觉得对方根本是在调侃他,握着双鞭的手咯咯作响,若不是真地有些忌惮这个新兵,他恐怕直接一鞭就甩过去了。
只是谁都不知道的是,如果让陈栋听到这句话,恐怕就不会像他们一样露出不解,莫名的神色,而是要苦笑不止了。
没错,教导出子孝说出这话的始作俑者,就是陈栋,当初他只是说了一个段子,段子里有两个异常厉害的猛将,在战场前从白天打到晚上,不仅两人实力相当,就连耐力都是异常惊人,接着他就借题发挥,指点江山地说什么要是以后也能遇到这样厉害的人,就也与他打上个昼夜。这时,当时有些傻乎乎的子孝就问他打那么久,不会肚子饿么。然后陈栋就摸了摸肚子,说那就别打这么久,战个三百回合就行了。没想到事隔多年,子孝非但没忘记这个梗,反而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用了出来,弄得一群人莫名其妙。
“三百回合?老子三步之内就取你狗蛋命!”眉心暗红光纹已经十分明显,似乎他的眉心正中,有什么东西嵌在里面,一遇到雷震东出离愤怒的时候,便会发亮。
两人被就只是相隔数步而立,此刻雷震东直接一挥金刚鞭,便要抽打子孝伸出来的手掌,但他的动作才刚刚起,子孝却已经收回了手,同时,他身子一靠,往后退去,而雷震东一击挥空,并不停顿,左手金刚鞭如剑直指前方,竟是要直直刺去,两人相隔实在太近,这一退一进,贴合得近乎无缝,金刚鞭就抵在子孝胸口处。
十步!二十步!
‘蹬蹬蹬’
两人在这满地尸首的战场,一退一进已经二十余步,再往后,是一个被长枪刺中腹部,一时似乎没来得及拔出而随着尸首陪葬的死尸。这个尸体就横陈在子孝后退的必经之路上,只要他微微一停或是想要纵跃,就有可能被雷震东一鞭击到,虽然这一鞭看似云淡风轻,但子孝的神色却是出奇的凝重,很明显,即便只是贴在胸前,他已经感受到了对方这一击的后力无穷。
然而,就在所有人已经做好准备,看着子孝就要踩到那死尸上,而雷震东的金刚鞭也许就会随之洞穿他的铠甲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子孝仿佛有感一般,倒退之余,伸手直接一抄插在尸首之上的长枪,就势一摆,一记回腰旋转,竟直接划开了雷震东的贴身鳞甲,但同时,因为这一顿,雷震东的金刚鞭也已经终于点了下去,只见玄铁打造的铠胄,胸前那块瞬间凹了下去,而子孝的人更是弹了起来,第一次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喘息。
雷震东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躺倒在地的子孝,他的呼吸剧烈地喘息着,心有余悸地摸了一下被划开的鳞甲处,一丝温热,缓缓流出,很明显,刚才枪尖虽然并未触及他的肌肤,但那怪异的枪势,依然破开了他的肌肤,只是不幸中的万幸,这仅仅是皮外伤,对方却已经被自己击倒了,看那铠甲胸前的凹痕,这人肯定没救了。
再抬首,环视了一周围拢着自己的精骑,看着他们那不可置信,惊愕,一时都是会不过神来的表情,雷震东终于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握着双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似乎这样的生死之战,他也是心有余悸的。
不过当他心中余悸退却,再次涌上心头的,却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舒畅,畅快,只觉得这一战一扫往日的积郁,阴霾,甚至是人生之中的所有不如意,若不是此刻被人包围,他也没有丧失理智,否则他真是想要好好地大吼一声,发泄一下。
心中泛起自得之意,他面上却并未有任何变化,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看见他们终于回过神,同时,有些惊惧地望着他,一个个微微后退的模样,他开始思考该怎样离去,才最是潇洒,洒脱。
然而,就在他刚刚想要动手,再杀几人,然后抢下一匹战马,飘然而去时,一个令他,甚至是所有人都有些不可思议的景象出现在人们视野之中。
只见那个胸前铠胄凹陷,应该死得不能再死的新兵竟然又好端端地站了起来,他先是摸了一下身子,又看了一眼同样有些傻眼的雷震东,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呆呆一笑。
死人还会复活!?这怎么打?
雷震东第一反应就是倒退,但紧接着,他就发现他错了,对方根本没有死,只是被自己震倒在地!但那胸前明明凹陷下去,又作何解释?
他不明白,周围那些精骑更加觉得匪夷所思,但李太尉却是眼前一亮,嘴角都不自觉地拉起了一个弧度,用一种细不可闻的声音道。
大,也有大的好啊。
子孝看着倒退了一步的雷震东,皱了皱眉头。
“想跑?”
只是刚说完这句话,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雷震东非但没有逃跑,反而更加愤怒了一般,再次挥舞起金刚鞭,朝着子孝打来。
手中长枪抖了一下,想要挑向雷震东,却瞬间被其金刚鞭扫中,巨大力道传递而来,震得子孝手心一麻,不过他并没有脱手,反而借力一晃,枪头转了一圈,再次挑向雷震东。
铿锵之音宛如打铁,但只是坚持了一下,那杆长枪便直接被雷震东打废,枪身弯曲如行蛇一般,哪里还能用?
但这个战场,此刻最不缺的,却正是兵器,子孝随手一丢,在伸手一扯,便又是一杆不知谁遗落的长枪,就这样,两人之间,打铁之音再起,然后再折,再起,看那架势,当真是要战个三百回合般,所有围观精骑,无不大开眼界,只觉得两人打斗得异常精彩,妙招连连,那新兵哪像是新兵,枪术恐怕比起李旬思都不遑多让,而那雷震东,又哪像个不出名的武夫,简直就是一代双鞭宗师了。
“不行啊,这样打下去,还是打不赢他。”周围精骑看得入迷,只差没有大呼过瘾,却似乎已经忘了来这的目的。但李旬思却始终想着,念着,如今看到子孝与雷震东似乎平分秋色,不分高下的样子,他却是知道若再战下去,子孝必定要落败的,这原因,还是出在一个装备上。
那两把金刚鞭,确实不似凡物,恐怕与当年那王天翼所使的双斧也不逞多让了,再加上雷震东本身就力大无穷,寻常兵器,根本无法与之长久对战,如今战场之上兵器虽多,但也尽是些凡铁打造,最好的精骑配备长枪与军刀,也仅仅是参合了玄铁,比起对方那些长刀,也仅仅好上那么一两线,而比起雷震东的金刚鞭,可就大有不如了。
武器虽多,但终有尽时,若到那时,总不可能让那新兵用双手与对方硬抗吧?想到这,李旬思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由一个精骑背负的银枪,目中涌起一股柔意,但这股柔情很快便被他泯灭在眼中,再望向战场,他终于下定决心般,将精骑身后的银枪拿了过来,旋即策马向前,当准备接临战场时,才狠狠一掷。
“齐子孝!接枪!”
一声怒嚎,李旬思手中银枪划过一道弯曲的轨迹,‘噗嗤’一声刺在距离雷震东与齐子孝不远的地面上,而直到这时,周围的精骑,才猛然回过神来,同时,他们的心中,也暗暗地记下了这个人的名字。
齐子孝。
没有转头,更没有丝毫停滞,子孝且战且走,却凭借着刚才那一声轻响,锁定了银枪落地之处。雷震东比起他来,位置正是面对着那杆银枪,目中瞳孔一缩,他自然立刻便认出了那把银枪,一时之间,心中也下了一个绝对不能让子孝拿到银枪的决定。
只是,这个新兵却实在太过强横,即便他有意想要逼迫子孝远离那杆银枪,但子孝且战且退,却依然在向着那杆银枪靠近,不知不觉中,两者相隔只差十步,这个距离,恐怕只要一个躲闪,就能顺势将那银枪夺入手中,到那时,胜负,可真地就不好说了。
雷震东目中狠厉之色一闪,手中动作徒然快了一倍,子孝只觉得那进攻刚才还有如春雨缠绵,连绵不绝,此刻便犹如狂风骤雨,似乎只求这一刻将他这株犟草彻底压低头。
迫不得已,子孝动作只能迎上,但长枪有限,动作又怎么比得上双鞭,一时只能被动防守,失了进攻之势,而那杆玄铁参杂的长枪,已经被打得彻底变形,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难道就要落败了?’
不光是周围精骑,就连李旬思都没想到,打了这么久,那雷震东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狂猛的进攻,眼看子孝抵挡愈来愈艰难,手中长枪前所未有的彻底变形,所有人都静默了下来,死一般的沉寂,仿佛在等待那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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