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根据密保,王天翼是在五年前进入奉州,当时他应该还有伤在身,虽然乔装打扮,但其招牌式的横扫千军,打翻了如今巡城守将共计五百余人,这件事当时虽然被报了上去,但中间环节被人改动过,所以当时中央还并未重视,以为不过是起普通的争端,如今再查奉州当地备忘录,才终于明白。至于他来奉州的目的,无外乎就是来投靠如今的这个侯家的,只不过明面上,这个侯家也不敢直接与皇朝对抗,目前来看,他们依然是表面支持中央,而暗地里,王天翼则作为他们的代表,操纵着那些流窜的兵匪,可谓是黑白两道均占了遍,现在,恐怕整个奉州都已经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了吧。”陈栋看着子孝,给出了一个没写在纸书上的推断,这个推断可以说早已存在,否则他也不会大费周章地将军粮补给线都给隐瞒。而如今,与纸书中的情报相结合,他只是更坚信了这个推断,如今,也正好说出来。
“但我们不是一直都在赢么?并且都已经打到了这里。”子孝奇怪道,旋即似乎想起了什么般,若有所思。
“赢得太过轻松,好多次我们甚至都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引军深入的迹象,实在太过明显,别说是我,就连那些伙夫都看出来了,他们休息打屁的时候,就喜欢拿这事互相调侃,有几个甚至光明正大地说到时真被包饺子了,他们就赶紧端着锅子跑路,反正对方肯定不会将注意力放他们身上的,嘿,这话都能正大光明地说了,我还能继续当傻子?”陈栋摇了摇头,旋即自嘲般地嗤笑起来。
“所以我干脆直接就把军队放在了这,只是可惜,对方耐心太好,这么长时间,就是不朝这动手,弄得我一气之下,更干脆就直接出了趟远门,可没想到等我回来,他们还是没动作,这耐心,若要让我写个服字,我也愿了。”
“……”子孝看着洗干净脸的陈栋,一阵无语,他突然发现,若是看清了陈栋的脸,再听他说这些东西,味道真是会彻底地变了,以前也许还有点睿智的感觉,现在却怎么听怎么觉得有股无赖耍痞的味道在里面?
“一边是明面上合作愉快的笑面虎侯家,另一边是暗地里随时准本亮刀动手的昔日虎将,这奉州,确实不是人呆的地方,不过咱既然来了,不弄出点大的动静,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就这么回去,子孝,你知道这奉州除了盛产玉石瓷具,还有什么吗?”陈栋话题一转,突然抛了个问题出来,不过很明显,他也没有想要让子孝来回答的意思,而是自己接着说了下去。
“奉州自开国以来,便一直是皇朝境内,州域面积最为辽阔的土地之一,若从这里再一路向西,出了国境然后转向南面,便是那一眼望不见另一边的碧蓝汪洋,南临舀州,东靠秦州,而朝北走,则是一大片延绵不尽的树海,这片纯粹的树海,将奉州与登州从中分开,可谓一个天然屏障,也是多亏了这片树海,所以奉州才能盛产出这么多的稀土林木,制造出花样繁多的陶瓷家具,不过这些东西,和它的另一样特产比起来,却也并不算什么。”陈栋微微停顿了一下,却是并不着急地喝了口水,这才接着道。
“古语有云,天上万灵,以龙为首,地上万兽,以虎为尊,而这句话就出自奉州《地方志》。而这本主要诉说这奉州乡土人情的书,里面类似这样的描写、比喻,却十分的多,这倒不是真地说明了老虎厉害,而很多时候,仅仅只是为了提高其自身的价值,在奉州这里,这种价值,则尤为重要,因为这片树海之中,盛产价值最高的,不是那些死物,而是活生生的动物,万兽之王!”
“卖老虎?”子孝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而且还是活的。”陈栋微微一笑,补充道。
“这……”不自觉地,子孝又回忆起了某一只,只是记忆中,它好像是宁死不屈,不肯有半分妥协的模样。
“这就是奉州人的本事了,而且这里面,出产最贵的,往往不是那么每年的三百来头,而是十几年,才会出一只的,身上带有奇特斑纹的母老虎。”陈栋再次补充道,而子孝不自觉地再次发起了楞来,他的目光之中,不停地有流光闪过,似回忆,似想像。
“陈哥有幸,也只是在都城里见过一次,远远观之,只觉得威风凛凛,虽为下囚,目中精光却不减分毫,走动起来,也是威猛霸气,把旁边原本定坐安然的狮子都惊得跳起来好几次,也不见其咆哮,只是略作低吼,就根本没有什么野兽敢靠近它……”陈栋也是露出了一副意犹的神色,仿佛一切历历在目般。
“奉州母老虎……”子孝独自呢喃,目中恍惚。
“夫人,奴婢给您请安了。”一处独门独院的两层小屋前,一位身穿灰青色缎装的女子侧跪于门外,她的身边没有其他任何人,而她的身前,则放着一个脸盆,盆中蓄着小半的热水,此刻还在不断地冒着热气。
“进来吧。”屋内传来一声有些虚弱的叮铃,清脆悦耳,娇柔非常,但侧跪在门外的女婢却根本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先小心地将门推开,看清门内情形后,这才端着热水铜盆,踏入屋内,旋即也不敢多呆,不到一会,便又两手空空地退了出来,将门关好后,立刻离开了这处小院。
屋内的景色,有些昏暗,一般人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些家具的轮廓,上到二楼,才略微好转,但即便是有些好转,也依然避免不了给人阴暗的感觉。位于屋子二楼的西北角,是一张实木雕花镂空床,床前有张不大的同样雕花桌,桌上正放着刚才那丫鬟端进来的水,而此刻,这原本清澈的温水,已经浑浊了不少,其色暗红。
床边正坐着一个窈窕的身影,婀娜多姿,仅以曲线而言,已然动人心魄,若再细致些,便是那傲人雪峰,重峦叠嶂,水蛇蛮腰,凹凸玲珑,浑圆-翘臀,含苞待放。
若仅仅只是一个身影,或许大多数人还能镇定自若,浮想联翩,但若是再细看其脸蛋,那更是令人心神摇曳,而若又是在这样一个僻静角落,独处两人,恐怕更是欲-火难消,大多数正常男子怕都会直接想将这个动人女子给强了,狠狠压于身下,放肆蹂躏。
这女子不仅身材窈窕,面容更是万中无一。肌如凝脂已是先天,娇柔鹅蛋脸更是锦上添花,再配上即便不沾任何胭脂粉黛,都堪称绝美精致的五官,仅仅容貌,这女子便已经要娇艳过之前侯爷身边的美人,而若再算上身材,恐怕此女已经完胜有余,青出于蓝。
只是可惜,如今此女却似乎身染重病,雪白的背脊,背颈处却都是长满了一个个小小的暗红溃烂的血泡,鲜红与洁白的对比,仅此便足以让人触目惊心,而她的一条右臂,以及左腿内侧,更是有一大片的瘀血乌青,其上血纹狰狞,仿若鬼脸。
这半人半鬼的女子,即便如此,单以姿色而轮,依然是艳绝群芳,但她美艳的秀眸,如今却充斥着阴狠之色,十指青葱紧握,深扎肉中,掌心处早已血肉模糊,好不容易将自身愤恨克制下来,她才又去捡起那块已经变污了的丝巾,在铜盆中清洗干净后,再次小心地擦向自己的颈后,动作轻柔,却不时地浑身一颤。
“侯陵川!你竟敢将我当作合纵连横的棋子,让那些人任意**我,这仇我非报不可!你以为我身染怪病就一定会死?把我丢在这个地方,自生自灭!殊不知我自幼便通学医书,根本不似我那妹妹不学无术!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身子不时地微微一颤,女子秀眉紧蹙,却根本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直到好不容易才将身后全部新血擦干净,她这才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浊气,手指颤抖地从床侧拿出一个机关木盒,小心翼翼地将之打开,顿时,一阵药香弥漫开来,将之前的血腥气都驱散了不少。
一截早已枯黄被晒干的植物茎杆被取了出来,旋即,又是一朵已经枯黄凋零了的花朵连着根须也被取出,将这两株植物小心地放在一个陶瓷碗里,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力气的女子这才从机关木盒中取出一根捣棍,小心地,慢慢地将之捣碎,捣成一大片的粉末。
做完这些,女子又是休息了一会,才起身来到床边,将插着一株花朵的花瓶取了过来,直接将里面的水倒入了碗中,墨绿色的药液霎时弥漫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而就在这时,女子再次从机关木盒中取出一物,以两指小心捏碎,撒入碗中。终于,碗中色泽虽然未变,但怪味已全去,女子这才端起碗,一饮而尽,旋即,整个人咳嗽不止,胸前乱颤。
以丝绸布绣狠狠地抹了抹嘴角残留的药液,女子将全部东西尽数归位,这才回到床边,静静看向窗外,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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