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哭（1 / 1）

李枣出了房间，四处去找了下，但黑灯瞎火的根本发现不了沈老翁的踪迹，他也只得作罢。

回到房里呆坐半晌，想着这沈姓爷孙的境况，一个将死，一个也要不断的为命而搏，他就有些心有戚戚焉。自己这些年都浑浑噩噩的过着，而时光却在毫不停歇的流逝，其实死亡也离自己并不遥远了，而且来到这片世界的两次遭遇，也都使他与死神擦肩而过。如今既然沈老翁将孙女托付给自己，那即使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自己也该振作努力，而能踏上这求仙之路，不也相当于是上天给自己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么，若再不珍惜，则悔之晚矣。

他给自己鼓了点劲，看到老翁留下的包袱，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有一堆的瓶瓶罐罐，想起老翁是个郎中，难道这些都是药？这留给自己有什么用，他又不会看病问诊。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银子，以及一封写着清涟启的信。李枣再翻了翻，并没发现其他东西，便将信放到身上，其他的都重新放好，又伸手拿过那本小册子开始翻看。这里面确实大部分都是沈老翁的修炼心得，比如修炼时盘腿而坐能更快的入定，这方法老翁尚未教他，所以李枣之前修炼时一直都只是随便的躺着，加之他心气有些浮躁，所以总要花长时间才能入定。又比如这修炼也是分阶段的，最开始收拢炼化灵气称之为练气，之后更有筑基凝丹等等阶段，而每个阶段又因为程度的不同，划分出种种层次，比如练气中就被分出十二阶，以李枣现在的灵气来说连一阶都还勉强达不到。至于像筑基凝丹等阶段，册子里只是写着有这么个东西，却并没有什么其他详细记述，而沈老翁记的心得也几乎都是练气前期阶段的。当然这些是李枣能看懂的，但还有不少就是他现在无法理解的了。除此外沈老翁也记载了些见闻传说，比如在远离凡尘的地方存在着一些修真者的宗派，他们有着自己的传承，以及宗门的庇佑，与那些没有门派组织的零散修士比起来，修炼之途要平坦的多。

李枣看的入神，从这本薄薄的小册子里他又学到了不少，感觉对这修炼一事也是更加的清晰，而等他抬起头来时，月光早已消退。他起身推开窗户，只见天际已经渐渐发白，尚未全部隐去的月亮也失去了光芒悬在半空。

他想了想，还是起身来到沈清涟的房外，轻轻扣响了门。不一会，房门便被打开，沈清涟出现在门后。看来她不是在修炼便是早已起床，真是勤奋又辛苦的很。

李枣见到了人，却又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对她开口。

沈清涟见是李枣，将他让进屋，有些疑惑道：“李公子有事吗？你的伤还没好全，怎么不多休息下。”

李枣恩恩两声，还是决定把事情说出来。他看着沈清涟，对她慢慢道：“沈老翁已经走了。”

沈清涟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李枣便将昨晚的事向她复述了一遍。

听着他的讲述，沈清涟慢慢地低下了头。直至李枣讲完，她也都一直沉默着。李枣又将怀里的那封信掏出来递给她，说道：“这是你爷爷留给你的信。”沈清涟接过，背过身看着。

可过了良久，她仍然是沉默着一言不发，气氛不由的有些压抑。见她一直不肯说话，李枣只得琢磨着道：“你也别着急，天才刚亮，城门都还未开，相信你爷爷一定还在城里，我们仔细找找肯定能找到他的……”

不过李枣话还没说完，沈清涟低低的声音却传了过来：“爷爷从前就说过了，他说过他会在某个时候离开的，他要走我又怎么可能找的到，又怎么留的住呢……”声音逐渐低不可闻。李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总觉得不该让她太过伤心，于是转到她面前，刚要开口说话，却从她垂落的发间，恰好见到一粒水珠，从她低着头的脸上，掉落到手里那张紧紧攥着的纸中，李枣仿佛都能听到那“碰”的一声，这水珠便狠狠的砸在纸上，接着逐渐摊开，将压着的字迹都化了开来。他赶紧压低身子一看，只见那双原本明亮清澈的灵动黑眸，不知何时已经黯淡了下去，而眼眶中则早已积满了莹莹闪动的泪水，一个不小心会便溢将出来，顺着愈加苍白的脸庞，划过紧抿的嘴角，沿着腮缘滴落下来。他手足无措的连连说道：“你别哭啊，你爷爷一定能找到的，而且找到后就算他想走我也一定会帮你把他摁住！”不过他越喊着别哭，沈清涟的眼泪却是涌的越快，泪珠就像扯断了的项链，一滴滴不断的滚落下来，砸在纸上，将整张纸都浸的湿透。她的几片贝齿则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甚至都渗出了血，也不让自己哭出声。

李枣看着这张坚强而又脆弱的脸庞，心里突的便是一疼，他好像又看到了自己当初失去父母时的情景。那时的自己跪在父母的遗体边，哭的眼睛肿了起来，嗓子也哑掉了，但幸好还有善良的村人在身边，能听自己的哭，能够安慰照顾自己。而现在的沈清涟，她的身边却没有这样的人，即使哭，也没人会去倾听，所以她只能这般微弱的坚持着。李枣张开双臂把她抱住，将她搂在自己怀里。沈清涟被他的动作弄的一滞，李枣轻声说道：“那就哭吧，有我在。”沉寂了下，她的肩膀轻轻抖动起来，接着便隐隐传出微弱的哭泣声，而随着这闸门的打开，她终是忍耐不住，或者说是不想再忍了，泪水就如同泄洪般涌了出来，埋首在李枣怀里放声大哭。感觉着她剧烈起伏的胸膛，听着耳边那响亮的哭声，李枣动了动嘴唇，以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念叨着：“这才像个小姑娘啊……”说着，自己竟然也跟着留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