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连跃三品,直接从脉气三品境界升入六品,虽然其中险阻无数,甚至直到现在左子婴都不晓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事实摆在眼前,右膝、双手处的三个气息点位已然凝结完成,各有一只泉眼和一朵莲花,毋庸置疑代表着三品境界的提升。
左子婴近来武道境界提升极快,其中不免有些运道成分,可他眼界既高,同时也就对自身实力的限制极为烦恼,如今由此喜事降临,真可说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脉气六品境界,这或许还不是什么高明修为,但若是凭借左子婴一身高明武道以及“银振子”等奇物的辅助,足可以面对罡气境强者而不惧了。
心中欢喜之下,左子婴站在良驹山顶,迎着朝阳,忍不住仰天一声长啸。
啸声久久回荡,之后,忽听得身后游书业突然问道:
“小子,你这一身‘灌顶’奇法从何而来!”
话音冷漠而含有戾气,显然即使以游书业此等人物,在面对“灌顶”这种异术之时也难以保持镇定。
然而,此时的左子婴的确一头雾水,怔怔回道:
“什么‘灌顶’?游城主可否说明白?”
游书业眉头一皱,紧紧盯着左子婴神情,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左子婴心头一紧,心中想到:“莫非刚才发生的那些莫名其妙之事就是‘灌顶’,为何我从未听说过••••••说来,这一切大概又和《中山泉》有关了••••••”
眼见左子婴皱眉不解,游书业同样心中疑惑道:“看样子,这小子并未撒谎,难道我刚才竟然看错了,此事并非‘灌顶’之法?可他无巧不巧地在刚才我送出一股道气之后连跃三品境界,此事作何解释••••••”
心中一顿,游书业问道:“我的意思是,你昨夜怎会突然进阶,而且连跃三品,这种事可并不多见啊。”
“哦,”左子婴据实答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应该和我自己修行的一门内功有关,这门功法向来怪异,往往是厚积而薄发,根本不晓得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进阶的。”
“是吗?”
游书业虽然疑惑未解,倒也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而是继续道:“我刚才叙说宁氏武学兴起之时,你似乎有所疑问?怎么,哪里有不妥之处?”
“啊?”
左子婴猛地回过神来,这才想起之前自己始终疑心宁家的武道兴起之事只怕和大尹灭亡直接有关,可是这件事说到底只是凭空臆想,毫无根据可循,左子婴明知自己眼下并无能力一查究竟,所以也就不再多想。
“没有啊,我也只是感叹宁无双此人天生奇才而已,对了,游城主继续说,后来怎样?”
“后来?嘿,后来不就是世人皆知之事了吗?宁无双任宁家家主二十年,暗中将宁氏一脉实力发展至巅峰,直到二十年前大尹朝突然一朝覆灭,他宁家趁势从梁州拉拢实力,入主中州,此后称帝。一切都宛如命中注定一般,宁家如此轻易地就执掌天下神器,其实当时实力超过他们宁家的也不是没有,可似乎都因为种种原因而有心无力,这才将皇室之位拱手相让。唉,大宁开国,宁无双成为当之无愧的开国之主,从二十年前起,在位十年后,随即将皇位让给儿子,自己则一心潜居于中州皇朝,静心潜修。”
“将皇位让给儿子,这是为什么,依他的年纪来看,应该正是壮年吧?”
“不错,”游书业皱眉道:“宁无双修为深不可测,即使年过五十,也正是有为之年,如此轻易放弃皇位,的确有些出人意料,或许••••••或许是他痴迷于武道一途,想要专心修行吧。”
草草掠过这一话题,游书业想到自身之事,有感慨道:“大宁建国十年前我已然和宁家有了很深的交情,甚至最后还知道了他们的一些武道之谜,可是他们建国之初我因为有事在身,并未和他们相见,直到十年前宁无双禅位,当今天子即位时,忽然想到有我这么一个江湖朋友,所以便在天下九州之间遍访我的踪迹,那时我也恰好在余州游历,被他们找到后曾去过中州面见天子,哪料到天子居然念及旧日情分,留我在皇宫中久住半年,期间二人探讨琴艺,相互引以为知音,离别之时,他更是强硬任命我为余州之主,就此统领余州政务。如此一来,我推脱不得,只好到此地上任,至今十年有余,而这期间也恰好是我和夫人的十年婚姻••••••”
左子婴听得啧啧称奇,不由得问道:“当今大宁天子就这么轻易给你一州之主的位子?这其中没什么别的原因吗?”
“这件事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想到最后,我一个寻常书生实在没什么让他们可看重的,至多因为我精通琴艺,把我当做一个知己罢了。”
话到此处,左子婴既感无奈又感不解,忽然心中一动,郑重问道:“那依游城主之见,当今大宁朝如何••••••我的意思是,他们梁州宁家是否有能力统领九州,为万民带来福祉。”
“这••••••”
话到嘴边,游书业颇为犹豫,旋即苦笑摇头道:“说实话,这宁氏一门若论天下奇门杂艺这方面,可当真是九州一绝,古往今来无人能及,但如果是作为天下之主、治国安民之道,却••••••嘿嘿,姓游的不敢恭维••••••宁无双作为开国皇帝,最初称帝之时虽然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但明眼人一看而知,这种盛世景象完全是前朝大尹的遗留,因为这次朝代更替极其突兀,几乎没有战火蔓延,所以在底层百姓看来,也不过是朝廷换了个主人而已,他们的一切日常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此后数年,宁无双名为天下之主,日日上朝理政,实则心境并不在于此道,而依旧沉迷于艺术与武道之上,久而久之,朝廷不但没有利民政策实行,反而不进反退,逐渐出现许多弊端。十年后,宁无双之子即位,说到这位当今天子,也真算是正统宁家子孙,其对于艺术的痴迷居然还远在宁无双之上,即位之后,此人视每日朝政于无物,而是日日笙歌,沉醉于琴棋书画之中,更荒唐的是,他身为天子,不礼贤下士、求贤若渴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到派人到天下九州各处去遍访艺人,将这些奇人异事统统请到宫中聚会,所谓大宁皇宫,居然变成了他一人的娱乐场所,唉••••••天子尚且如此,况且其他人,原本大尹朝覆灭之后,其朝中许多能臣干将就一个个隐居江湖,企图复国,因而所谓大宁朝廷,其实只是宁家匆忙间组织来的一帮无用之人而已,即使其中有几个贤才,眼见天子如此,也都明知无法施展抱负,逐渐离去了,贤臣既去,与此呼应的自然是奸邪兴起,自宁无双退位之后,当今大宁朝逐渐涌现出许多奸臣、宦官,一同把持朝政,欺上瞒下,将大尹朝之前的盛世家底统统耗尽了。”
游书业说着,脸上也不免流露出痛恨神色,他虽然为人潇洒豁达,不关心施政之局,甚至近些年来为“烟花寇”耗尽心力,自然对其他事不闻不问,可作为一个文人来说,自然希望当朝英明,将天下九州至理好,如今眼看大宁朝昏庸至此,奸臣当道、民不聊生,而宁家皇室却还是他的昔日故友,这其中的情分纠葛,实在让人难以难以取舍。
左子婴眼见他神色矛盾,心想他倒还不失为一个有良心之人,并未因大宁朝的一丝恩惠而置天下万民于不顾,当下他又问道:
“你说当今大宁朝中奸臣、宦官当道,不知是些什么人。”
“唉,其实说来不多,真正大害的只有六个人,其中两个为天子近臣宦官,四个乃当朝军政大臣,这六人出身不同,但无一不是阿谀奉承之辈,寻常只知讨好天子,残害百姓,好利忘义,陷害忠良,无恶不作。这六人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个个身怀绝艺,或者擅长书画,或者擅长其他奇门绝艺,因而可以讨得天子欢心,从十年前起就平步青云,一直到现在成为一朝重臣。如今,世人将这六人称为‘一男一女,生旦净末六小丑’,‘一男一女’是讽刺两个宦官,‘生旦净末’则暗指四个奸臣,这六人齐名六小丑,倒也恰当和很,哈哈哈••••••”
左子婴听着有趣,也不由得附和而笑,只是一想到因为这六个奸人作乱朝廷,搞得当今天下民不聊生,就不由得心中生恨,希望有朝一日能代天下万民除掉这六个小人,此时,心中不由自主又想到:“或许百里叔叔他们一众‘皇寇’想要复兴大尹是为了私欲,可在公而言,大尹朝的确比大宁朝英明得多,他们应该是对的。”
想到此处,左子婴随口问道:“既然游城主明知大宁朝昏庸无能,必不长久,为什么还甘愿为他们宁家做什么余州之主,为什么不••••••哦,我明白了••••••”
话说到一半,左子婴已然想明白,说到底,游书业并非贪慕权势之人,从前他阴差阳错成为余州之主是偶然,心中或许有推辞之意,可在之后一旦他了解到“烟花寇”路小千是因为他的城主身份而嫁给他时,游书业就难以再狠下心来放弃手中这唯一凭借,他怕自己一旦没了这个世俗地位,那么路小千就更加不把他放在眼里,会一走了之,因为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为人丈夫,即使明知妻子利用自己,却因为深爱而难以自拔,这其中的苦闷纠葛实在不是外人可以轻易体会得到的。
二人一旦谈到此处,难免又是一阵沉默无言,游书业似乎早已失去谈下去的意向,就这样随意坐在山顶处,面对南方闭目沉思。
左子婴纵目远眺,可以隐隐然看见南方百里外的平阳山,心中想不知“伤心寇”忘东南和女孩小季是否还在那里,如果在的话,忘东南定然一如既往地深居于茅屋内哀伤沉思,而小季却因为无人伴她玩耍而无聊得很••••••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