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左子婴才逐渐反应过来,黯然叹道:“可这终究不是办法,你一直躲着,她就一直找你,这样不是没完没了吗,她还是日日痛苦。唉,不说别人,也亏得那个游书业同样痴情如此,竟然肯为了心爱的女子接受这一桩婚姻交易,这么多年来,他也一定极不好过。”
“是的,这位城主大人也是个痴情种子,小妹虽然从未喜欢过他,但总之还是心存愧疚,多年来一直在武道修行之上帮助此人,竟然硬生生将他从罡气境提拔至道气顶峰,也许这样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
谈过许多,这么多年来“伤心寇”和“烟花寇”之间的感情纠葛总算讲了个大概。左子婴心中震撼之余,不由得感到深深的惋惜,这一段往事当真可以感动任何人,让任何人叹惋。
当夜色褪去,天际间出现一丝曙光,左子婴蓦地惊醒过来,终于想到问当前的事:
“那么,这次她离家出走是为了什么?这其中又是怎样牵扯到平阳寨等五座山头,她眼下身在何处,在做什么?”
“没有为什么,依旧是想要找到我,只是这次因为和游书业意见不同,她在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和两位兄弟外出找我。一个月前,小妹在苦心追寻许久后再一次得到我的行踪,她先是让杜兄弟二人悄悄前来查访,之后又要求游书业调用大队官兵搜索,在往常时候,游书业应该会一如既往地答应她,可是这次不知为什么,游书业并未做出任何举动,甚至连他手下直属的许多衙役都没有派出,小妹生气之下就和他吵了一架,之后顺势离家出走了。”
“可是她后来记挂着养女小季,所以又回到城主府一趟,将小季带出城,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和分别十年的窦氏兄妹相遇,并求他们将小季带回平阳寨。之后风波又起,先是游书业及时赶来,从他们兄妹二人手中夺回小季,但紧接着良驹山、十三洞等四座山头的寨主也闻风而至,他们五寨联手,又将小季夺回,原本其他四寨当家都想拿小季作为要挟对抗余州官兵,可窦氏兄妹铭记路小千的嘱咐,一心保护小季,并最终将她带回平阳山,也因此得罪了其他四寨?”
事实上,整件事情从“烟花寇”的感情纠葛直到五寨之间的误会冲突,其中有许多疑点存在,可只要有某一点疑惑解开,那么其他细节也就顺理成章可以推断出来。
眼下,左子婴正是通过这一点将之前许多疑问一一解开。
面对左子婴询问的眼光,忘东南点头肯定道:“不错,就是这样,从小妹他们三人出城去找我之后,后面的事就完全是这些无聊之举了,总之,他们五座山寨怎样勾心斗角冲突,都是末节。”
“可我还有一点不懂,就是当时窦氏兄妹是怎样从其他四座山寨之主的手中夺回小季的,要知道,当时双方实力差距很大,何况窦老六还身负重伤•••按理说,他们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做到的,除非•••除非有高人相助,呵呵,还有,前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也和他们兄妹认识吗?你不怕他们将你的消息告诉他们的夫人?”
左子婴虽然满脸没个正经,但实际上对整件事已然了然于心,只是想从忘东南嘴里得到个肯定答复。
然而,忘东南却有些答非所问地笑道:“小兄弟,你知道如果一个人不想被别人找到,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左子婴愕然不知所解,诧异道:“是什么?”
“就是你反过来要知道对方的一举一动!事实上,这十年来小妹她凭借游书业手中的权势几乎将整个余州都翻了个遍,即使我再躲藏在什么深山密林里,只怕也瞒不过她,何况她和那两位兄弟个个都是不凡之辈,我一方面要应付许多官兵,又要防止他们三人的武道感应,这十年来是怎么躲过来的?其实很简单,他们在明我在暗,他们找我不容易,我找他们却容易得很,长时间以来,我始终在关注着余州城中的动静,对小妹身边发生的事无所不知,所以才能一次次料人于先,成功躲过他们的搜索。也正因为这样,我对小妹的行踪了如指掌,甚至对她这十年来的私生活都很清楚,反过来,以小妹的才智,她也在冥冥中感到我就在她身边,所以才更加不遗余力地要找到我。”
“也就是说,她这次离家出走的前后你都知道?”
“不错,她和游书业闹不和我知道,她离家出走我知道,她想要回府带走小季我也知道,我因为担心她一时情急和游书业翻脸,因此惹怒大宁朝,所以一直在暗中保护她,直到他们三个还茫然不知地要去找我时,我看到游书业马不停蹄地赶去追窦氏兄妹,这才尾随而至,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窦氏兄妹之所以能从四寨当家中夺回小季,就是因为我在暗中帮忙。”
“果然如此•••那窦氏兄妹是知道你的存在了?”
“不错,那天他们也明知有人帮忙,所以事后当我现身时,他们对我毕恭毕敬,只不过我只说是他们夫人的一位朋友,受她的嘱咐来保护小季,并叮嘱他们不可泄露我的行踪。到如今,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了。”
“嗯?”
听到这里,左子婴忽地眉毛一扬,大叫道:“前辈,妙计!”
忘东南微笑道:“什么妙计?”
“嘿嘿,前辈别装傻,‘烟花寇’将小季托付在平阳寨,到其他四处找你,而你反而就在平阳山安身,这不是任她找到什么时候都找不到吗?不过,你还是当心了,据我所知,窦氏兄妹对他们的夫人可是奉若神明的,即使你告诫他们不要泄露你的行踪,但到某一天‘烟花寇’来看养女时,他们大概还是会如实禀告你的存在的,那时•••”
“那又怎样,不过是再躲到别处而已,”忘东南悠然一叹,似乎感到深深的疲倦,感慨道:“这么多年,我们双方已经在这件事上耗费太多时间,几乎是浪费生命,如今我虽然明知无法打消她心中的念头,但还是希望有个了断,或许不久后我会给她留一封信告别,而我也该离开余州了,唉•••二十多年,已经藏得够久了,该是去办正事的时候了•••”
左子婴看着他伤感莫名的背影,顿时也觉得心里不好受,心想人生痛苦至此,究竟还有什么正事要办,或许这么多年来他始终在顾及妹妹的感受,却无暇考虑自己,他是要去重新追寻自己的感情吗?那个他不愿透露的伤心事•••
黎明曙光照耀,此时已经过去整整一夜,二人初次相逢,原本只是一次简单的问话,却没料到会演变至如此深入,“伤心寇”自己的故事还是个谜,但左子婴至少明白了整个余州事件的前后始末,知道了其中的无数尴尬和无奈。
当日在泰弓山听闻所谓“余州城主夫人走失”的消息,那时又怎料到这简简单单一个消息中其中竟包含了这许多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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