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忘东南微微叹一口气,背过身去道:“今天说了很多,就谈到这里吧,我走了。”
“等等,”
左子婴匆忙拦住,急切道:“前辈,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眼下小季是在你身边吗?”
“不错,她很好,谁也难以伤害到她。”
“那•••对于目前平阳寨的状况,你怎么看?”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平阳寨的大劫难啊,如今情势很明显,平阳寨既得罪了官府,又被其他四座山头误以为背叛,现在是两面不讨好•••说到底,窦氏兄妹也是为了小季才落到这种地步的•••”
话说到这里,左子婴的意图已经很明显,如果能恳求“伤心寇”出手解围,那么什么游书业、四寨联手统统不足为虑,平阳寨危机解决,也就不必依靠阮成川带回冉子琼的书信了,这是眼下最快捷的方法。
原本左子婴以为,忘东南即使顾虑到窦氏兄妹和路小千的关系,也会出手帮忙的,却不料忘东南只是随口道:“我已经说过了,不想别人知道我的行踪,如果有人来伤害小季我自然不允许,其他事一概不管。”
“你•••”
左子婴顿时被噎了个眉眼倒转,大怒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别忘了你现在也是在平阳山上,平阳寨毁了,你到哪里躲去!”
“这就轮不到你操心了•••”
伴随着这一句飘忽的应答声,忘东南忽然间消失无影,消失在清晨的平阳后山。
左子婴茫然不知所措,足足在原地楞了许久,这才一跺脚回前山大寨去了。
这一夜过得紧张而匆忙,虽然最后没能请“伤心寇”助阵,但期间左子婴已然明白了许多事,甚至也算是多认识了四个“天地寇”,匆匆回到前山时已经是大清早,寨中许多小喽啰历经之前的大战都显得有些萎靡,山寨中寂静无声。
左子婴独自坐在客房中想了许多事,直到门外有一名小喽啰来通知他,说窦氏兄妹有请。
匆匆赶到大厅,只见窦氏兄妹二人同样眉头不展,一见面,先是问道:“阮头领呢,怎么不见他?”
左子婴含糊敷衍道:“哦,昨夜他说接到山寨紧急消息,有事下山去了,来不及禀报二位,还望见谅。”
窦老六眉头一皱,显然不大相信,但紧接着苦笑道:“这样也好,其实今日请二位过来本就是想送二位下山的,如今我平阳寨大难临头,不但难以接待二位贵客,还可能为别人带来麻烦,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什么?为什么?”
左子婴一时间诧异,有些明知故问道。
窦小妹无奈道:“前夜之事左兄弟已经亲眼所见,昨日我们二人也将夫人之事坦诚相告,左兄弟应该明白,如今平阳寨乃是多事之所,非但会因为小季而引来官府的大力围剿,即使是其他四座山头也不会容得下我们,原本你和阮头领仗义相救,我们兄妹已经很过意不去,生怕会给贵寨带来麻烦,现在就更不敢再拖累你们了。总之,我们为夫人卖命办事那是天经地义,是要报答她的大恩,而你们泰弓寨却万万犯不上趟这趟浑水。”
窦氏兄妹原本就是道义中人,说出这番话在情理之中,可左子婴此时却顾不得听他们相劝,只是心中矛盾道:“很显然,他们虽然跟随夫人那么多年,却从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烟花寇’路小千,对她的感情悲剧毫不知情,至于为何要嫁给游书业、以及这次离家出走的始末更是完全不了解,连‘伤心寇’都说没有将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那么眼下窦氏兄妹根本不晓得身边的人的恩怨纠葛。如今平阳寨虽然面临大难,实际上却是很有转圜的余地的,即使按最坏的情况打算,阮头领已经回泰弓山请大当家出面调解,只要书信一到,料想那四座山头不敢不给面子,而之后对付官兵就不会太难了。”
正如左子婴所想,窦氏兄妹虽然亲身经历过这件事的前后始末,但对许多隐情毫不了解,因而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只以为大难临头,不愿意拖累朋友,而事实上,整件事情的起因多半是误会和感情纠葛,并不是一定要用武力解决的。
左子婴一时间陷入矛盾,不知该怎么劝解二人,毕竟关于事情真相,“伤心寇”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不可泄露,而阮成川是否能请来泰弓寨救兵也实在难说,要让窦氏兄妹凭空改变主意只怕很难。
另一边,正当左子婴眉头紧皱之时,窦老六还以为他仍在为如何退敌思索,不由得叹气道:“左兄弟的好意我们大家都心领了,可是眼前的局面实在不是你一个人可以扭转的,你又何必白白配上一条性命?在下实话说了吧,昨天深夜已经有本寨兄弟传来消息,说是余州城兵马大量集结,正在迂回至我平阳山,如果快的话,再过几个时辰就要攻上来了。”
“什么!”
左子婴大吃一惊,不料事情发展如此迅速,“官兵这么快就赶到吗?余州城在北,我们在南,他们是如何绕过前面四座山寨的!”
“嘿嘿,什么绕过,”窦老六冷笑道:“因为那四座山头如今几乎是空山,自前天我们打退四寨联手,北面的武鸣山、十三洞、蟒山场这三伙人马早已聚集在离我们最近的良驹山,此刻良驹山寨整整聚集了四寨两千多人马,连他们的各自当家都聚齐了,不用说也是要对我平阳寨动手!如此一来,官兵由北向南行进,倒也省得逐一攻打五座山寨,尽可以趁我们内讧时一网打尽!”
窦氏兄妹说着不由得急怒攻心,同时深深感到一种悲凉之情。
左子婴一时无语,不料这眼前两面大敌都是行动如此迅捷,几乎不给平阳寨喘息之机,而机缘巧合之下,四寨联手齐聚良驹山,竟然正好给官兵开路,让他们一网打尽,如此局面简直极具讽刺意味,让人哭笑不得。
左子婴大挠其头道:“那四座山头是发疯吗!他们难道不晓得官兵要围剿他们,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坚持先打这里?”
“这倒也未必,只是他们心中先入为主认定我们和官兵勾结,所以为了防止四座山头两面受敌,被个个击破,这才聚齐到良驹山。”
“良驹山据此多远路程?”
“北上四十里,些许路程罢了。”
“那他们现在什么动静,也打算攻上山来?”
“还没有,他们大概在观望官兵的动静,因为他们以为官兵会联合我们两面夹击。”
“真是乱套了,”左子婴不由得大皱眉头,片刻后,忽然问道:“当日你们夺回小季时,游书业知不知道,他现在出动兵马,其主要目的当然还是夺回孩子,如果他们误以为小季是在良驹山那里•••”
“嗯?”
此言一出,窦氏兄妹不由得眼前一亮,二人相视一眼,犹豫道:“当日游书业在我们五寨联手之下被迫退去,应该不晓得小季最终落在谁手里,而且按照官兵这次南下的路线,很显然是想由北至南一个个攻打我们五寨,那就是说游书业不知道我们五寨之间的冲突,他会先领兵攻打良驹山?”
“可是他毕竟认识我们,也会最先联想到是我们受夫人嘱托保护小季,先攻打我平阳寨也说不定。说实话,我倒是希望官兵先打我们,至少这样的话,那祝叔他们一眼就可以看出我们是被误会了,到时自然会倾力来救。”
“现在说什么都是枉然,我已经加派人手探查这两方面的动静,应该很快会有回报,我们静等就是。”
沉默片刻后,左子婴忍不住开口道:“其实,如果局势不妙,你们还可以带着小季先行躲起来,毕竟她才是最重要的。”
“不,在夫人来之前,我们会一直护着小季在这里,何况她的安全我们并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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