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堑山。
山洞内呼呼向外冒着热气,滚滚热浪扑面而来,洞内的石壁成暗红色,红光吞吐,石室温度极高,洞中三丈宽却空空荡荡,仅有四口大缸,分散四角,另有一些瓦罐散落四周,发出阵阵药香。
苏合子领着林岩道:“这个石室是我偶然发现的,这座天堑山其实是一座龟息的火山,山脉下面流动着灼热的岩浆,我开辟的这个石室是用了引火石,可以将地底散发的火能量引到石室中。”
苏合子又道:“现在教你的是入门技法,培养你的触感,你要知道不论什么样子的物品都有其自身天成构造的纹理,例如这只瓦罐,”苏合子一招手,地上飞起一只瓦罐,通体古铜色,摸上去似有铮铮铁声,“你要用敏锐的触感,剖析出它的结构,造出亦或是毁灭。”只见苏合子手指抖动,极速击打整个瓦罐,瓦罐微微颤抖,在林岩惊奇的目光中瞬间肢解成数块,咣当落地。
“我能破坏它,也就能驾驭它,这般器物到我手中便像自己的肢体般,浑然一物,这便是天工幻魔手,分为降物,巧夺,驭兵三部分。学功法便要先从根基气开始学起,若要学会一些功法,你便要知道经脉之中的气,你听过经脉穴道之说么?”
林岩摇摇头,如实回答:“没听说过。”
“人体内有十二经脉与奇经八脉,共三十脉,遍布全身,而在这些经脉之上有诸多经络之气的会聚地称为气穴。”
“人的内息犹如乾坤,有阴有阳。经脉之行,法于天象,气穴之所,形于地貌山川。”苏合子娓娓道来,林岩初听时觉得玄奥异常,苏合子言传身授,为林岩一一指出。
苏合子一指林岩脐下半寸处,道:“这里便是气海,是练气的汇集地,也是本命异象的所在。脐下生金轮,自肚脐处有数道金轮,代表着人的气血精气,少年旺盛,中年沉稳,老年迟暮,金轮变化,人的精气也随之变化。”
苏合子手指移动,“自气海而出,十二经脉入四通,便是四肢中,奇经八脉流百骸,便是浑身骨架与器脏。”
“人体中的气分为元气、宗气、营气、卫气与经络之气五气。若要修炼不外乎修炼这五气,经脉上有一百六十处气穴,道家中称为龙穴,佛教中称为灵隐,是纳气养气之所。修炼便是修的这三十经脉与一百六十气穴。”苏合子又道。
“以天下正宗的练气两家,道家与佛家来说,道家讲求道法自然,养天地之气容纳其中,万物负阴而抱阳,中气以为和,道教练气讲求,身与道合,沟通天地灵气,结内丹,化仙身,才能求得长生,称之为道法。但是古今往来,道法虽相通但演化的路不同,所以现在传世的道家分为五派,山、医、命、相、卜,近百年来求仙风盛,山字派日渐发展壮大,远远凌驾于其他四派,随着时间推移其余四派便少有人知了,而魏国的天师道便是山字派的翘楚。”
“相比于道教的天地一息,身同自然,而佛教恰好是截然相反,讲求一切万法,不离自性,验证自身道果、因果,证道自身,照见五蕴皆空,超脱苦海,才能进入涅槃,称之为佛宗。佛教一脉相承,位于兰国的大明寺为千人古刹,从古流传,根源深厚。”苏合子细细解说。
“佛道两家可以说是背道而驰,道教炼气,要张开全身七窍毛孔,引天地灵气入体运行,以此锻炼稳固身体元气和内络经脉;而佛教却要入寂灭境界,闭塞全身意想行识,以己身为一世界,独见自性,以深心真元,固本培元。”林岩初时感觉迷惑不已,后来渐渐了解,恰似打开了另一扇窗户,露出别样世界,顿时兴趣大增。
“两者虽然不同,但皆是正统的养气孕气之法,门径不同,方法不同,但却殊途同归。”
苏合子道:“而所有的练气不外乎四种境界,感知、微物、动道、化生。”
“感知便是修炼自身筋骨,由外而内,分为四体、百骸、五神、六藏四种层次。”
“微物便是能够凌空用念想操控一丝天地能量,身随心想,控制物体,分为通川、聚神、气海、破体四种层次。”
“动道则是能够形成气场,拥有自身的域,可以独自在天地间穿梭,能够引用天地力量,分为异象、行识、出窍、化身四种层次。”
“而化生则是能够悟天地**,行万物法则,可以虚空穿梭,制造空间世界,分为阴阳、乾坤、天地、世界四种层次。”
“天下炼气者大多停留在微物阶段,成动道者非大毅力者不行,举世不过几位。功成化生者皆是大彻大悟、大机缘的人。化生大成,那便如同传说一样,应该称为神明了。”
“要想达到化生的境界,探求大道,何其艰难,人体的三十条脉络加上一百六十个气穴,修炼起来所需的灵气浩瀚如海,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凡人寿命不过须臾百年,练气者虽能固本长寿,也不过三百年的极限。所以众多门派皆是另辟蹊径,修炼独门秘法。”
“其中修炼奇经八脉为主,将体内分为四象二十八星宿,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让真气之行,仿效天象,称为星法。”
“还有从人体内脉五行入手,将真气分水、木、金、火、土五种属性,人的体内自成一个小周天,或偏火星,或偏水星,人皆不同,这便是灵根,根据人的五行属性修炼,称之为神通。”
“另有从人体十六经脉入手,以气修炼滋养四体,四肢如神兵利器,或灵巧或神力,或极速或飘摇,这种练气称之为通体。”
“天下练气方法,数目繁多,犹如星辰,但都包含在这五种之中,道家、佛宗、星法、神通、通体。”
苏合子循序渐进,由浅入深,林岩好似拨开云雾,窥见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而我天工门便是从通体入道,修炼手上六脉与九十九个气穴,可以说我们通过双手修炼。而这天工幻魔手是本门的绝学,我们天工门其实还有一种身份便是铸器师。”
“铸器师?”林岩不解道。
“对,而且是铸器师的集大成者,铸器师以铸造奇物而得名,铸器师也是最高贵的职业,非奇物不做,所制作的物品必定有出奇之处,铸器师拥有强大的号召力,因为铸器师所做的奇物,别具匠心,常人无法企及,拥有强大的力量,所以每个人都渴望得到一件奇物!而天下奇物出天工,在铸器上,天工门在魏国独占鳌头,我门五代祖师皆是惊才艳艳的人物,创造出了无数令世人惊叹的奇物。”苏合子叹息一声,“老夫愚钝,祖师造物精华不能窥见一半,又因为自责,在这天堑山上呆了二十余年。这天下人早就忘记天工风采了。”
苏合子自责不已,脸色一整,正色道:“林岩,振兴天工的大任就落在你肩上了,为师会将毕生所学倾囊而授,你可莫要辜负了。”
林岩小小的脸上有些恍惚,那时父亲也曾这样说过,“莫要辜负了,”随即清醒,小小的脸庞上顿时露出坚毅之色,“是。师傅放心,我定要天门再次名扬天下。”
让天门扬名天下!这句话深深刻进林岩心中,刻进骨子里,这是林岩一生中第一个约定。
苏合子眼角有些微微湿润,“好,好。我们继续往下说,大成的天工幻魔手,可手动八方,感受万物天成脉动,从而驾驭天地万物。但是你要记住,天工幻魔手不是攻法,是技法,因为它锻炼的是人体最灵巧的部分,双手。”
苏合子轻轻拿起林岩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手上,白皙与苍老,鲜明的对比,又像是生动的传承。
苏合子微笑着,眼神中有着慈祥的光,“我天工门每代均是一师一徒,单脉独传,只因天工奇物夺天地之造化,倘若所传非人,必然造成无边罪孽。作为铸器师,手,便是我们的生命,林岩,你要记住,这双手承接的应该是创造,而不是毁灭。”苍老的手包裹住稚嫩的手,两手紧握,“因为手里握着的,将是我们所能创造出的,一方世界!”
林岩听得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苏合子又道:“这天工幻魔手为我门二代祖师所创,讲求一个巧字,必须勤练十指,每一派铸器师都会流传一种独门的手法,这种手法代表了其制作奇物的风格。我门的精髓便是巧!”
苏合子指着两口大缸道:“这两口缸中分别装满不同的器物,是修炼天工幻魔手的入门法器,从今日起你便在这石室中修炼。”
苏合子领着林岩走到一口缸前,只见此缸成青冥色,为精钢赤铁所铸成,闪烁着熠熠寒光,缸口宽约一丈,往里看去里面装满双色液体,一红一篮,宛如一冰一火,时而分散时而激荡交融,缸中色彩变换。
“这口冰火两仪缸中,盛着两种液体,极冰寒乳与坤离火精。这两种液体,只能在极寒与极热反复交替的地方才会生成,为初代祖师应星大师所创,用于天工幻魔手的练习。”苏合子解释道,“你可以尝试一下,伸手进去。”
林岩伸手入内,只觉得有两种力量纠缠,刮得手背刺痛,哪知刚一碰到液体,顿觉有股寒力与热力纠缠窜上指端,身体好像被直直的当中劈开,一半身体如坠冰窟另一半则是燥热难耐,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胸口异常烦躁。
苏合子伸手往林岩背后一拍,真气入体,顿时化解了寒热,“切莫心急,练这天工幻魔手最是需要循序递进。”话音刚落,只见阿大它们搬进一个木桶,然后拎着淡青色的液体倒入桶内,一股淡淡清香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林岩凑上前来,只见桶中液体成青色琥珀状,晶莹剔透,“每天练习天工幻魔手之前,先在这木桶中静坐片刻,这是我用数十种灵草炼制而成的化身液,能增强你的感知,感受天地之气,现在我传授你本门的玲珑心法。”
苏合子娓娓道来:“天下修炼的区别在于修炼的练气之法、心法与功法的不同上,练气之法分为五种,已经说过了,而心法是传授你运气的法门,控制气在体内行走的路线,这功法便是战技斗技,是修炼与战斗的方法,你先将玲珑心法的口诀记下,大若天成,心若混沌,虚化玲珑……”
林岩在心中铭记,这心法口诀了了百字,却苦涩难懂,摸不着头绪,接着苏合子输入一道真气,在林岩体内流转一周,自脐下开始,真气一入,便有一丝微弱的感觉汇聚到心口,而又流转到双臂。
“先记下口诀,慢慢领悟,熟记这真气运行的路线,心法的强弱在于吸引天地灵气的程度,也代表了你能练气的境界。心法分为天、地、玄、黄四级九品。”
“黄级心法能修炼到感知境界,依次对应,玄级是微物,地级是动道,天级便是能够踏入化生境界了,玲珑心法便是玄级心法,能助你达到玄级,但是也要靠悟性与勤加苦练。”
“而对于功法来说,是对真气的需求量不相同,故而也分为天、地、玄、黄四种层次九品之分,天下修炼者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便是因为在这功法与心法上的诸多不同。”
“我门玲珑心法的修炼是以天地气息滋养身体,由气海而出,经由双臂汇至心口,正所谓心灵手巧。然后由外至内,孕育体内灵胎,灵胎开窍终成七窍玲珑。所以你要勤加修炼,要记住本门修炼靠得是一个巧字跟一个悟字。”
苏合子带着林岩又走到一处石室,一进石室便觉一股书檀香迎面扑来,只见此处石室陡直而上,高约五丈,像是一口高井,环绕而起的是四面叠加的书架,层层叠叠铺满,有一道楼梯盘旋而上,石室内摆满了各种书籍,林岩目瞪口呆,苏合子为其一一介绍,书籍共分成几大类别,分别是机械、机关、火药、矿质种种,包含着天下制造之道,五花八门,奇物林立,另一旁则是五行易经,数理运算,天象地理,天文历法。洋洋洒洒竟有成千上万的书卷。
“每日除却修炼,你便在这书室中,天下制造之道,五行运用,数学至理。你要知道天下各种变换皆离不开数理变化,大之于日月运行,潮汐变换,小之于屋舍构造,四方玄位,都包含在这数理变化中,可以说读懂数理便可持可据,万法莫侵。此书洞为天枢洞,这洞中的书籍分成四类,南边书架上是大智,藏有诸子文章,道藏佛经,古今诗文。北边则是万元,包含着历代医典,农业渔牧,诸方鸟兽。向东面便是开物,包含了天下大小机关图纸。”
林岩暗暗咂舌道:“师父,这么多呢,什么时候能看完。”
苏合子一笑傲然道:“这里的书籍不敢说笼络天下奇学,但皆是隶属各个领域精华,老夫平生好书,凡是喜爱之书想法设法都要寻到,这里有许多难寻的孤本,这天下之书,除了南陀寺背印大和尚之外,我自认为对书的痴迷不输于其他任何人了,你闲时便在这里读书识礼,倘若不懂便到祠堂问我。”
接着苏合子又将林岩带回修炼室,由于石室的温度,木桶中的青色液体呼呼向外冒着热气,林岩褪去衣服,赤身进入木桶内,刚进入桶内,林岩一个冷战,只觉得自己浑身毛孔舒张,舒服至极,觉得微风拂过皮肤,凉凉柔柔,像是在三九伏天痛快喝下一碗凉粥,浑身上下,由内至外,酣畅淋漓。
“凝神,感知!”苏合子缓缓往林岩体内注入真气,林岩当下凝聚心神,默记真气在体内缓缓流转的路线,一遍又一遍,运行十八周天时,顿觉得脐下腾起一丝暖流,苏合子撤开真气,林岩自行运转着真气,只见自青色液体中无数如细丝般的气息一点一点融进体内,林岩心神一动,只觉得天地间有一丝丝赤红色的气息,缓缓地吸引到肌肤上,融入经脉中。
林岩正在暗喜的时候,耳边传来声音,“闭目,现在教你内视之法,排除浮思杂念,凝神安息,存想思念,表里虚寂,神道微深,真气运转,用心感应。”
林岩心神沉寂下去,细细感应真气的运行,一遍遍尝试,不知时间过去多少,林岩只感觉真气在体内流转了几十周天,经脉中红青交替的气,缓缓流进体内,不断累积下来。
林岩闭眼冥思一直在感应,真气流转到三十八周天的时候,林岩只觉得心神豁然开朗,眼前似乎一亮。一时间竟然感觉脏腑、骨骼历历透明,能探查感受到精气流过闭塞的经脉,流到脐下处,一片混沌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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