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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天下熙熙皆有欲,名缰利索缚群英(1 / 2)

却说到了第二天,寇封与孙尚香从那通往桃源秘地的洞穴出来时,依然是划了一叶扁舟,并未见到那数百箱笨重的竹简木牍的影子。

两人循着溪水放舟漂流,渐渐地走出山林重归人世。等到了昨日出发之地,他们弃舟登岸,赶回了临沅来。寇封叫孙尚香先行回府,自己则去面见刘备。因身份特殊,他到刘备府上素来是不用通报的,向守门的士卒打个招呼后便长驱直入。刚刚到了大厅的门外,忽地听到厅内一人怒喝道:“这匹夫辱吾太甚!吾岂能容之?”听这声音却是刘备。

寇封心中暗暗纳罕,不知是哪个了不得的人物触怒了刘备,竟使得素来有宽仁敦厚之风的他暴怒如此。

“封拜见义父大人!”寇封一面想着,一面信步走入厅中。却见刘备满脸怒色的坐于堂上,两边坐着的是诸葛亮、徐庶、马良、周不疑四人——如今这四人已成为刘备最为倚重的谋士班底。

看到寇封,刘备面色稍霁,没好气地问道:“听说辟疆近日过得很是悠闲!却不知昨日又到了哪里去寻幽探胜,竟然彻夜未归?”

寇封陪笑道:“义父,封虽是闲游,却也并非无所收获,稍时再向义父详述。倒是方才听到义父发怒,不知是何人惹得义父如此大动肝火?”

说到此事,刘备的脸色又阴沉下来,冷哼了一声道:“还不是因为刘子初那匹夫!”

“刘子初?”寇封一愣,立时明白了刘备生气的原因,笑道,“这狂生又说了什么,竟将义父气成这样?”

刘备口中的刘子初名刘巴。说起此人,这或许是刘备生平所遇的最令他郁闷的一个人。(查询刘巴资料时,看到一篇令人捧腹的妙文,已放到“作品相关”,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一看)

他家居荆州零陵。家世累宦,祖父刘耀为苍梧太守,父刘祥为江夏太守、荡寇将军。刘巴少有才名,又是家门煊赫,结果养成一副目无余子的狂傲秉性。当初刘表入主荆州,曾举荐刘巴为“茂才”,并累次征辟他出仕,刘巴却都辞不就职。

刘备到了荆州后,凭着他的胸襟气度、见识手腕,很快便得到荆地人氏的推重与喜爱。纵使对他怀有敌意的蔡瑁之流,也不得不承认刘备为当代豪杰而愈发地忌惮于他。只有一个刘巴,因为刘备早年织席贩屦的经历,常常有意无意的流露出鄙薄之意。后来刘备欲将自己最为看重的晚辈周不疑推荐到刘巴的门下就学,一则可使周不疑得名师教诲,日后成就大器,二则却是要借此与刘巴拉近关系。结果刘巴竟是想也不想一口回绝,当时刘备因这件事便很是窝火。

等到曹操南下荆州,刘备避走江夏时,荆襄士民追随刘备者甚众。而刘巴却反其道而行之,居然北上依附曹操。后来更受了曹操之命,渡江南来,替他游说收复荆南诸郡。及至赤壁之战结束,曹操败回北方,刘备攻略荆南四郡,派张飞轻取了零陵。其时刘巴正是零陵,却被张飞堵个正着。张飞早将这个半点面子都不给自家兄长的狂生恨之入骨,二话不说派人抓来,用一辆槛车装了,送去给刘备处置。

当刘巴以阶下囚的身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刘备心里自然有过那么几分快意。不过他终究是雄主之姿,对于刘巴的才学还是很看重的,仍然希望他可以归顺自己。于是一边没口子地埋怨张飞鲁莽,连连向刘巴赔罪,一边叫人赶紧将他放了出来。

岂知刘巴对于刘备表达的善意竟是毫不领情,硬邦邦地道:“吾奉曹公之命南下,今未完成使命,已是失职。君子谋事当善始善终,若使君宽仁,请借道与某,容某回去向曹公请罪。若不愿借道,刘巴有死而已,若欲使某背主投降,则万万不能!”

俗话说“泥人也有三分土性”,遭刘巴如此对待,刘备再好的脾气也要发怒,当时便要命武士将刘巴退出斩首。

诸葛亮及时阻止了几乎七窍生烟的刘备,说刘巴为荆州名士之翘楚,若是将他斩杀,只怕会令天下贤士以为主公没有容人之量,从此断绝了纳贤之路。

刘备权衡利弊,终于还是将这口恶气硬生生咽下,命人将刘巴先行软禁,以后再做处置。

后来刘备驻扎临沅,接纳了诸葛亮的三策,开始全力经营荆南四郡。在施行这三策时,其中的“纳贤”一策初期的进展有些艰难。虽然刘备仿效曹操发出“求贤令”,又在辖下的四郡开设招贤馆,然而他想象中应者云集的情景并未出现,毕竟相比于曹操和孙权,事业尚处于起步阶段的刘备,除了一个好名声之外,都远远地落于人后。大多人对刘备都持观望态度,绝不肯轻易地便将前途荣辱乃至身家性命都押到他的身上。因此,求贤令发出多日,各地的招贤馆都是应者寥寥,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面对这种情形,诸葛亮再次向刘备进言,建议他效法千金买马骨之故事,厚待刘巴以示求贤若渴之心与礼贤下士之态,日后自有千里马主动来投。何况刘巴本人绝非马骨,而是一匹追风逐日的绝世神骥。诸葛亮自己曾多次在人前说道:“运筹策於帷幄之中,吾不如子初远矣!”

刘备认为诸葛亮所言极有道理,便拿出当年曹操优遇关羽的诚意,一样的上马金,下马银,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且每次见面,面对比自己小20多岁的刘巴,刘备都是口称先生而不呼名,以师礼事之。然而,那刘巴竟亦如当年身在曹营的关羽一般油盐不进。任凭刘备百般示好,他都是淡然相对,间或还说上几句冷言冷语刺激刘备。今日刘备如此生气,不用说定时再次在刘巴那里碰了钉子。

听寇封的话,刘备涨红了脸道:“今日为父再次拜访刘子初,说尽好话劝他归降。岂料这匹夫竟说什么‘大丈夫处世,当交四海英雄,岂可与市井小贩共语乎?’”

寇封差点笑出声来,这刘巴实在够性格,居然敢当面揭人的疮疤。也就是城府度量远胜常人的刘备,若换做旁人,早就将他斩作十八段来泄愤。

刘备面上突然现出颓然之色,叹息道:“罢了。刘子初虽有才华,却是与我刘备无缘,这只能怨我福薄。军师,稍后你去见刘巴,告诉他只要许诺不再回到曹操身边,便可以放他离去。若他连这一点都不肯答应……”他的话未再说下去,但眼中升起的寒意已将未尽之意表达得清清楚楚。

“亮遵命。”诸葛亮暗叹一声,起身领命。

“且慢!”寇封出言拦住要去见刘巴的诸葛亮,又对刘备道,“义父,此事或许仍有转机。方才我已说过此次出游有一些收获,请义父再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封不但要使那刘巴乖乖地向义父投诚,更要将天下名师贤者一举囊入义父掌中!”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纵使在座诸人深悉寇封之能,此刻也尽用看疯子一样的目光紧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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