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天一巷还有很多民居。跟周围环境一样,这里的民居也都是清一色的古建筑。它们大多数都是砖木结构的,岁月的流逝让这里的房子外墙蒙上了一层浅黑色的灰质,老城区看上去就更加的破旧了。
老教堂和观音庙中间,是一座跟周围环境差不多的两层小楼。同样的砖木结构房子,同样灰黑色的外墙,同样破旧的围墙和院门。几株枯黄的狗尾巴草在围墙和院门上面,迎着江南冬天的寒风肆意的摇摆着。暗红色的院门上有很多斑驳的痕迹,门的上方有一块长方形的匾,上面有两个缺笔少画的繁体字——钱宅。
多多躺在床上恨恨的揉着自己的眼睛,眼前是一如既往的熟悉的景象,头顶是翻修过后有点微微发黄的天花板,床尾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樟木大衣柜,衣柜旁边是一张书桌,上面有一台电脑和一些文具。床头柜上放着电话机和一些杂书,还有他的手机和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
如果非要说这个房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书桌后面的书架了,整整一面墙都是满满的书。这里本来是墙,可是多多为了方便,把原先的影壁拆了,让房间跟隔壁的书房合成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卧室。
多多姓钱,在目前钱宅唯一的主人。
说起这个名字,他就很是有些郁闷。你说百家姓里姓什么不好,却姓了个钱,偏偏还取名叫做钱多多。不明白的人一听,哇塞!钱多多啊……
其实多多没钱,钱父钱母是祖国的同龄人,虽然现在媒体上不时会跳出那么几个所谓的专家大放厥词,甚至撕破脸皮扮小丑状。可是不能否认,五六十年代的那批知识分子大多数还是有良心和真才实学的人才。
钱父钱母前几年相继过世了,他们留给多多最大的遗产就是书,满满一屋子的书。当然了此外还有几万块钱,可是这点钱能干什么用呢?买房子的首付都不够嘛!
所以多多只好继续住在天一巷里,尽管他非常讨厌每个晚上都能听到的那些若有若无的哭声和说话声。有时候多多怀疑自己晚上睡不着的毛病就是因为那些声音造成的。
老房子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的。
你可以说是因为那些木头由于昼夜温差而产生热-胀冷缩发出的声音,或者是到处都能生存的老鼠们爬过横梁的声音。问题是有一些声音,你没有办法把它们跟那些正常的声音联系到一起——比方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的,隐隐的哭声,仿佛是某个被丈夫欺负或者冷落了的,怨妇的哭声。
并不是只有多多才听到那些声音,事实上天一巷的居民们大多数都有过这些经历。只不过多多的情况可能比较严重罢了,别人只是偶尔听到,而他从懂事起就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听到那些莫名其妙的声音。
今天还很早,多多都能听到巷口的马大婶的早餐店门开门的声音。往常的这个时候都是他睡得最香的时候,可是今天却醒了过来。
当然不会是因为那些奇怪的声音,一切都是因为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面多多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一个冰冷的房间里,房间靠墙有一排柜子。多多随意的拉开了其中一个,发现里面是一具尸体。
死者是一个老人,面容清瘦。别的死人嘴唇总是发白的,但这个老人的唇色却是一种奇异的微红,衬着灰白的脸色,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不用说,这个房间是死者在人世最后呆的地方——太平间了。
太平间里的死人基本上都是不穿衣服的,而这个老人却穿着一套白色对襟外套,脖子上带着一根红色的绳子,绳子上串着一个指环。指环的样子非常古怪,比寻常的戒指要宽很多,上面有个银色卍字图案,除此之外就是黑黝黝的,也看不出是什么材料。
多多伸手去摸了一下。
梦里去摸东西怎么会有感觉呢?要是有感觉就不对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他躺在床上一直在捻手指,梦里面那种冰冷得彻骨的质感仿佛被带到了现实里来了,他居然觉得手指冷得有些微微的发麻。而眼前明明是这个熟悉的房间,他却好像还能清晰的看到那个苍白色的,冰冷的太平间。
天已经大亮了,多多决定抛开那个奇怪的梦。他起床套上羽绒衣外套,踢踏着拖鞋没有洗脸刷牙就跑了出去——既然起早了就得去吃早餐不是?不然肚子可不好受。
走出大门后,多多回身去关门,然后他目瞪口呆的愣在那里。
大门上也有一个银色的卍字图案,跟梦里见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靠,见鬼了!”多多吃惊的喊道,手指上的感觉也越来越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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