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半响，我只能死死地盯着捡丫看，不知该写点什么才能让她明白：那个刚才骂他爹是混蛋的混蛋，是她爹，这是不可以的……
捡丫终于明白了我可怕的眼神，又附过来，“姐，他不是我亲爹。”
嗯？还是回不过神，又转向另一边，死死地盯着那个醉得和死人差不多的人看。
“我爹早死了，八岁那年，我娘也死了。家里没钱，表姑出了主意：让我卖身葬母。于是卖给一户裁缝作童养媳。可没多久，他们又把我卖到一个大户人家作丫环。作丫环没多久，我差点被那个管家糟蹋了。好在那时爹在那户人家做教书先生，救下我后一起逃了出来。”
这是拍电视剧吗？
才十五岁的小丫头就有过这么曲折苦楚的身世，十岁不到就差点被糟蹋，这是个什么样的社会？
心里堵堵的，手不由地伸出，慢慢地敷上她那张小巧美丽的脸。
捡丫在我手心蹭了蹭，“姐，和爹在一起很开心。虽然我们东奔西跑，还要经常骗人，但我真的很开心。你别看他老和我抢东西吃，其实有好吃的，总是留给我；你也别看他老和我吵，其实他经常假装吵不过我；你别看他老是把我‘卖’掉，那也是我自己要求的，其实每回他都弄了好些迷药让我备着，有几回他还亲自替我入洞房，生怕我吃亏……是我太恨以前那些人了，所以才会一直喜欢卖给别人去骗他们的钱。”
我明白了，为何她会被叫作“捡丫”；
我明白了，她为何把骗人当家常便饭；
我明白了，小蒋四处漂泊，也是为了让她能有个zì yóu、快乐的童年；
……
我明白了，我一下子都明白了，明白了这对“父女”的内心有多么苦楚，明白了他们用自己的生存方式在同命运抗挣，明白了……
明白了许多，我也知道，自己的这点苦难算得了什么？
活着就好，快快乐乐乐地活着。
而且我还有希望，有希望找到我的飞。
捡丫不是说：新旧年交替之时许下愿望就能实现吗？
我的愿望每时每刻都在心中，所以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飞！
找回我的幸福！
用一只手擦干她的眼泪，我写到：感激他就嫁给他，会幸福吗？
“姐，”捡丫抬起头，“我爹过得很苦。他的心很苦。虽然他从不和我说，可我明白。所以我想嫁给他，和他一起分担那些痛苦。新年一到，我十六了，可以嫁人了。”
我摇摇头，改了二个字：可怜他就嫁给他，会幸福吗？
捡丫似懂非懂地望着我，“姐，你说的‘幸福’是什么呢？”
我一愣，怎么解释？如果能开口说话倒还好，可要我用短短几个文字表述，太难了。
就在我愣神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块手绢，摸摸脸，好多泪呢。赶紧接过手绢擦了擦，又不好意思将脏的还过去。
“先拿着吧。”传来了夏伯的声音。
捡丫忽地一下子满脸通红，直藏到我的椅背后面。
我瞪了夏伯一眼，写到：你怎么能偷听别人说话！
他笑笑，指指周围，“除了那个醉鬼，都听到了。”
看来捡丫的声音太大，我只能侧头拍拍躲在背后的小丫头。
夏伯站了起来，给火炉加了点柴，然后说道：“幸福么，就是喝着白水觉得甜；睡着木板觉得软。”他眯着双眼，目光看向半空，似乎想到了很美好的事物，一脸的笑意，“幸福，就是看到心爱的人健康快乐，自己就很高兴；就是出门在外，无论多久多远，也不会忘记……”
“狗屁！”
一个怒喝吓得我一哆嗦。
醉鬼不知怎地猛然坐起，指着老蒋说：“幸福对有些混蛋来说，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丢一个，他才不会关心什么心爱的人的死活！”说完又猛地躺下。
我看向老蒋，这人难不成连脑带也坏了？不然为何毫不在意，继续乐呵呵地喝酒？
捡丫拉拉我的衣服，对着小蒋努努嘴，我知道她是在确定刚才的话醉鬼是不是听到了。
但这个我没法确定，只好求助于夏伯。
后者仔细观察了一下醉鬼，对着我们摇摇头，“酒醉的人有时候能听见别人说话，但醒来都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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