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船舱里,柳暮烟坐在桌子旁,双手撑着尖尖的下巴,一脸苦闷的看着老乞丐,老乞丐却是倒立在地,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算了,你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李玄默忍着笑意看了柳暮烟一眼,心中却在想,原来你聪明绝顶的柳大小姐也有无计可施的时候啊。
“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柳暮烟轻轻撇了李玄默一眼,道,“这老人家来历有些可疑,不问清楚,我心里总不踏实。”
李玄默苦笑道:“烟儿,我好歹也是你大哥,你就不能对我说话客气点?”
柳暮烟心中微微一震,知道李玄默是在提醒她,现在两人的关系可是兄妹,她也不明白为何一向镇定自若的自己怎么会失态。
她瞪了李玄默一眼,哼道:“谁叫你一声不响就跑了?”
李玄默一脸尴尬,璐儿笑嘻嘻道:“小姐,你就别怪少爷了。少爷不是回来了么,而且你看现在少爷多厉害,一个人就镇住了江陵那帮人呢!”
回来了么?柳暮烟叹了口气,她看着李玄默心中有些感动,昨晚正是这个男子几乎凭一己之力帮她夺回了江陵堂口,可是直到现在,自己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要不今天晚上找个没人的地方,让他摘了面具瞧瞧?可是他会不会误会自己・・・・・・
“小姐,小姐・・・”璐儿看着莫名其妙有些脸红的柳暮烟,连唤了好几声。
“你鬼叫什么,臭丫头。”被突然打断的柳暮烟恼羞成怒,打了璐儿一下。
璐儿缩着脖子,怯怯的道:“我看小姐脸sè有些不对,还以为你不舒服嘛・・・”
“你还说,我・・・我是在想这位老人家到底是什么人。我看他样子,绝对不像是装疯,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张字条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别人塞的。可是为什么那人可以塞张字条,却不肯亲自送他上船呢。此事大有可疑。”一说起正事,柳暮烟马上又扮回了女中诸葛。
黄征嘿嘿一笑,道:“管他娘的,暮烟妹子,想那么多也无济于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未必还怕了谁去了!”
李玄默蹲在地上,对那老乞丐道:“老人家,您去金陵可是有事?”
那老乞丐嘿嘿笑道:“打架,打架!”
柳暮烟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看,他就只会说这两个字。”
李玄默皱眉看了老乞丐一会,心中也有些不安起来,这一般人要是倒立一会,肯定会气血倒灌,脸sè发红,更莫说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可眼前这个老乞丐却是没有半点异sè。看来这个老人本身也不简单啊。只是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免得柳暮烟更加担心。
李玄默站起身来,道:“如今既然已经把他带上船了,也别想太多了。”
众人点头。
李玄默走到船舱外却被黄征叫住。黄征将他带到船头无人处,搓了搓手,脸sè涨红,讪讪道:“柳兄,那个・・・嗯・・・这个・・・”
李玄默微微一笑,道:“黄兄,咱们两家是世交,你我二人也是兄弟,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不必避讳。”
黄征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吧嗒了一下嘴,道:“那我真说了啊。”
李玄默点点头,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让这个军旅出身的汉子如此难以启齿。
“你可别跟别人说啊。”黄征回头飞快扫视一眼,低声道:“那个你妹子,嗯,暮烟,她・・・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李玄默“哦”了一声,大有深意的看了黄征一眼,原来你真的喜欢柳暮烟啊。李玄默可不知道她的私事,可是他不能说不知道啊,于是只能道:“嗯,黄兄不是外人,知道我已经离家出走大半年了,之前暮烟她应该是没有的,之后嘛,我也说不清楚了。”
黄征松了口气,喜道:“那么暮烟她平时都喜欢些什么东西啊?”
妹子喜欢什么东西,哥哥说不知道,实在说不过去,而且再看黄征一脸希冀的表情,李玄默也实在有些不忍,便胡诌道:“呃,你也看到了,我家妹子,能文能武,智计更是天下无双,乃是这世间第一等的奇女子。这奇女子嘛,一般的东西自然是看不上眼的。嗯,当然了,这奇女子首先也是女子嘛,你送的东西自然是要女孩子喜欢的才行。”
这一番话等于没说,黄征却觉得很有理,马上抱拳道:“柳兄,今rì多谢了。以后要用得着黄征,尽管开口。嗯,令妹暮烟的事,还请多多帮忙。”
李玄默有些心虚的笑了笑,道:“一定一定。”
黄征走后,李玄默并没有离开,而是一个人立在船头,感受那稍稍有些湿意的江风,听着轻轻拍打船身的水声,颇为自得的享受那方寸的宁静。
轻轻的脚步声打断了李玄默的静思,回头一看,却是柳暮烟。
不知是行程即将结束,又或是其他原因,柳暮烟换下了那套黑sè劲装,穿上了一件鹅黄sè的绣花衣裙,里面是一件素sè胸衣。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装扮,似乎让她换了个人,少了三分英气,却多了五分娇气。
这才是真正娇娇柔柔的大小姐啊,李玄默心中暗暗赞了一句。
感受到他的眼神,柳暮烟脸sè微微一红,嗔道:“你这什么眼神,哪有哥哥这样看妹子的。”连她自己也没感觉到那撒娇的语气。
李玄默看了一眼阳光下粼粼的波光,道:“柳姑娘明艳照人,这chūnrì的阳光在你面前也要失sè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柳暮烟只觉心尖一颤,呼吸也有些急促了。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听赞美,正如李玄默胡诌的,奇女子她首先也是个女子,柳暮烟同样如此。她见李玄默并没有轻薄之sè,稍稍放下心来,强作镇定,哼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想到对黄征胡诌,李玄默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道:“有些无聊,便一个人来吹吹风。”
柳暮烟“哦”了一声,素手轻轻的把玩着秀发,随意问道:“这长江风浪大得很,你受得了?”
李玄默一撩袍子,席地而坐,道:“柳姑娘你肯定猜错了,我是南方人。”
柳暮烟一下来了兴致,也学他坐在船板上,问道:“那你怎么一个人去了长安呢?”
李玄默便把他打算进入龙卫军寻找他失踪的姐姐的事说了一遍。
柳暮烟叹了口气,道:“你花了那么大力气才进龙卫军,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唉,丢了大好前程不说,你姐姐只怕也难以寻到了。”
李玄默不以为意,摇摇头,站起身来,道:“人命关天,况且我两次碰到玉娘,便是与她有缘,怎能见死不救。找我姐姐总还有其他办法,但人要是死了,便是天翻地覆也无可奈何了。”
对此深有体会的柳暮烟大为赞同,道:“你放心,只要你助我整合巨鲸帮,我必定帮你找到姐姐。”
李玄默摇头笑道:“都说了几次了,我助你可没有其他目的。”
柳暮烟只觉心头暖暖的,站起身来,张开双臂,衣裙飞扬,回头对李玄默嫣然一笑:“我喜欢长江!”
李玄默失笑道:“长江固然壮丽,却也不知让多少英雄豪杰折戟沉沙呀。”
柳暮烟眉眼弯弯的瞧着他,认真的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爹爹的毕生jīng力都花在长江上,有人赞他为国为民,有人骂他祸国殃民,而他却一生都在兢兢业业的做他认为对的事,那些是非只能留给后人去评说了。前人行事若总是瞻前顾后,在乎后人毁誉,又如何成事。再说了,后人评说就一定是对的?魏武挥师南下,被周郎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却造成了三国几十年的战乱,也间接成就了腐朽的晋朝,你说这周郎究竟是对是错?歪理是吧?我知道,可我就想告诉你一句话,当时人话当时事,后人不知就里的评论,又何必在意。”
不知为何,李玄默觉得她那老神在在的模样很是可爱,促狭心起,躬身行礼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柳暮烟俏脸一红,狠狠踢他一脚,恨恨道:“叫你取笑我。”说完给李玄默留下一个傲娇的背影。
“啊,有人落水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柳暮烟停下了离去的脚步,李玄默看了她一眼,一个箭步来到桅杆下面,蹭蹭几步爬了上去,果然看到一个很大的波纹散开。”
“这边。”李玄默指着波纹方向朝柳暮烟喊道。
柳暮烟急急朝那边船沿跑去,李玄默施展轻功落在那里,正要脱衣。
柳暮烟一把拉住他,急道:“你会不会水呀?”
李玄默正要回答,却是“砰”的一声,整个水面塌陷下去,不是漩涡,而是真正像路面崩塌一样,陷了一圈下去,径长足有两丈。
众人正惊奇之际,一双脚在那水面凹陷处露了出来,很快便是整个身体、脑袋,最后是一双手抱着一条足有三四十斤重的大鱼出现在众人视线。
李玄默只觉天旋地晃起来,整个大船都要翻了一样,就连柳暮烟也有些摇摇yù坠。李玄默赶忙一手拉住她。
那人冲天而起,来到大船上方,丢下大鱼,双手撑地,稳稳立住。那人落地后,又轻轻踮起,双掌拍在船板上,那大船居然就这么平稳下来,只是依旧向那个逐渐平息的凹陷处偏移。
平息之后,李玄默低头看着这个一脸无辜,也正“低头”盯着自己的老人家,只感觉整个脸上的肌肉都在狠狠抽搐,这・・・这是何等力量啊,且不说他到底如何弄出这么个凹陷,就说他那轻描淡写的一掌随随便便就定住了这不止万斤的大船,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这个老人一手抓起那条大鱼,一手在地轻轻一撑便来到柳暮烟面前,他吐了口唾沫,道:“姑娘,吃鱼,吃鱼。”
柳暮烟脸皮一僵,后退一步,讪讪道:“你是为了抓鱼给我?”
老人再次无辜的点点头。
今天的晚餐自然就是这条三四十斤重的大青鱼了,这大鱼的肉味如何,李玄默已经没有心思去体会了,从抓鱼一直到吃鱼,他都把所有的注意集中到了这个老人身上。
他发现原来这个老人并不是只能倒立,就像他进食的时候还是必须像正常人一样。只是这老人正常站立不能太久,否则脸上会涨得通红。
其他人也比李玄默好不到哪里去,全是一副看稀奇的目光看着这老头,只有这老头自己毫不在意的大快朵颐。
柳暮烟实在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将李玄默拖了出去。
来到船头,柳暮烟很直接,道:“你有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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