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医生怎么没见她,是不是这两天忙,把她累病了?”晚上,病室只剩下铁黑子和珍珍,沈清记起这几天队伍里大大小小头领都来了,唯独没有见冯娜娜,连给自己输液,也是其他人,不免有些担心,轻声问珍珍。
“你还问我,你自己难道不知道?”珍珍见哥提到冯娜娜,想起昨天晚上钱兰兰和冯娜娜在病房的情景,不免反问。
“我知道什么?”沈清一时被问得莫名其妙。
“你把人家冯姑娘的心都伤透了,这会儿假装问我。”珍珍提高了声音说。
“怎么伤了人家的心了?莫不是昏迷的时候说胡话,伤害人冯姑娘?”沈清满脸歉意地说。
“那倒不是。只是你定了亲了,连我们也瞒着,我们也有气。”珍珍鼓着嘴,翻了翻眼说。
“我定亲,跟谁,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沈清更是莫名其妙。
“还瞒着呐,昨天晚上,我亲眼见钱姑娘来找冯姑娘,说她是你的未婚妻,你好了后,就嫁给你。”珍珍说完,又用手指轻轻戳着沈清的脸道:“啰,走的时候还在你这个地方亲了一下。”
“这不可能,她这是在胡闹!”沈清急了,一头翻起来,又“哎呀”一声痛得脸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哥,你好好躺着别动,等伤好了再说,别急。”铁黑子起身急忙把沈清扶着躺下说。沈清躺好后,转头笑着对珍珍说:“平时你总说我笨,其实,你比我还笨。钱姑娘这是竹筒筒吹火烧一头,其实是她喜欢哥,又怕冯姑娘抢了去,所以才来演这出戏,我都看出来了,你没看出来?嘿嘿,笨,真笨。”
“管咋说,冯姑娘总认为是真的。这几天你没见冯姑娘连这里来也不来,可想她心里当真了。再说,我看她这些天表面装的没事样儿,但眼睛都哭肿了,人也瘦了一圈,可见,她很在意这件事。”珍珍嘟嘟囔囔说。
铁黑子急忙说:“哥,你别急,明天我去把冯姑娘叫过来,你给她说清楚不就完了。”
“别吹牛了吧,你能把她喊过来?这些天我喊她来,她都推着不来。”珍珍冷笑说。
“反正我有办法,你别管。”铁黑子说完,把珍珍拖出病房,站在医院大门口对珍珍说:“你真笨,这时候老提这事,哥他不急呀?再急出个啥毛病来,我看你咋办?”接着,用手戳了戳珍珍的额头:“笨,真笨。”
“哦,我还真没有想到,这回算你聪明。”珍珍一笑说。
“你先回去,我劝劝哥。”铁黑子说完,转身回去了。到病房后,见沈清着望着他,便过去偎在沈清身边道:“哥,明天你假装昏过去,我悄悄去把冯姑娘喊过来,她只要进这屋,我再把门从外边给它一关,屋里就你们两人,有啥你给她说清楚,我相信冯姑娘会想开的。”
沈清轻轻一拍铁黑子的脸,微笑道:“鬼头,教哥使诈呀?”
铁黑子不好意思地将头在沈清肩上擂了擂,过了一会,又抬起头一本正经地问:“哥,钱姑娘和冯姑娘两人都漂亮,也都聪明。冯姑娘文静、稳重,你找到她,肯定是个好媳妇。钱姑娘虽然人长得不比冯姑娘差,但xìng子野些,像个男孩子,打仗、办事肯定是一把好手,但是娶了她,在家里就不一定是啥好媳妇了,你还是娶冯姑娘好。问题是她们两人都喜欢你,而钱姑娘他们来了这一大帮子人,万一你不娶她,她给你翻了脸,得罪的就不是她一个人,这……这可咋办?”
沈清用手抚摸着铁黑子肩,微笑着说:“没看出来,我一觉醒来,你还真的变了个人,想问题也这么周到了。”咳了一声嗽,又说:“这里没有外人,哥对你说真话,我们这么长期下去也不是个头。虽然投靠了红军,我知道这只是个名义,红军咋样,我们并不了解,他们到底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接不接收我们,心里没底。钟大哥、刘洪他们和这次狱中救出的红军,我看他们也仅仅是号称红军,跟我们一样,对红军一知半解,是打着红军的旗号的队伍,不是啥真正红军。再说,红军能不能把这个天下打下来,我们谁也不敢保证,万一打不下来我们咋办?所以说我们只有靠自己。但是,指望我们这些人把天下打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咋办?”铁黑子坐直身子,瞪大眼睛问。
“先稳住再说,如果没有盼头,就先把你和珍珍的事办了,给你二哥沈泉找个好媳妇,把他的事也办了,再在外边给你们找个好地方,让你、你二哥住到那去。先把你们的退路找好,我心中才安。你知道,凤凰山梁上我们留下了从罗家弄来的财产,你去把你的、我的、你二哥的、珍珍的那份财物取了,余下的继续留在原地留给其他人,你们踏踏实地去过rì子,这样我才能放心。”
“那你咋办?”
“我带着大家继续干。如果运气好,找到了红军,把天下打下来了,等稳定下来,我再来找你们,那个时候怎么办都好。如果运气不好,没找到红军,或者找到红军后,也没有把天下打下来,阵势不行的话,我就把队伍解散或交给别人,再悄悄来找你们,到时我们兄弟安安心心过完下半生。如果我在外边有个三长两短,也没啥,你们不用cāo心我,心中有你们这个大哥就行。所以,我这种人是不能结婚的,结婚等于是害人家。冯姑娘和钱姑娘,她们都是好姑娘,我不能害了她们。”
“不,我们不能离开你。”铁黑子站起来沉下脸说。
“你们要是有了孩子,能再在外边跟我飘荡吗?你能跟着我,珍珍咋办?一点都不懂事!”沈清也沉下脸道。
“我不管,就跟着你,说啥也不离开。”铁黑子牛劲上来了。
沈清张了张嘴,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铁黑子xìng格,牛劲一上来说啥也不起作用,所以干脆闭上眼睡觉,懒得说。其实,说了半天话,也确实感到很累,需要睡了。
第二天一早,铁黑子端着程国松做的一罐药膳,到医院给大哥送去,刚到医院门口,正好碰上冯娜娜在前边往医院去。便在冯娜娜身后大声吼道:“站住!”
冯娜娜回头见是铁黑子,站住问:“是喊我吗?”
“不是喊你喊谁,这周围还有别人吗?”铁黑子冲头冲脑地说。
“找我有事吗?”
“当然有事,没事找你干啥?”
“啥事?你说。”
“那晚上,钱姑娘当着你面说要嫁给我哥是假话,她……她在骗你,你别当真。”
“这……这给我有啥关系?”
“关系大着呐,我知道你喜欢我哥。”
冯娜娜红了脸,低下头没吱声。
“哥给钱姑娘之间啥也没有,她想嫁给我哥,我哥他还不知道呢。我天天跟在哥身边,知道哥并不喜欢她,嫌她给男孩子样。”
冯娜娜假装拿出白大褂口袋的口罩,又掏出听诊器掩饰,继续没吱声。
“但是,钱姑娘带来了这么多人,哥是不能得罪她的。”
冯娜娜抬起头,怔怔地望着铁黑子。其实,她早想到了这一点。那一晚,钱兰兰当她面说要嫁给沈清,但她从钱兰兰的语言和表情中,猜到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不相信沈清已答应这门亲事,当时就看出钱兰兰是在她面前演戏。但是,心中却很担心,以前虽然感到了沈清对她关心,对她好,从他的眼神中能体验到他心中那份温情,但终不知道沈清咋样想,不知道他对自己是否有自己对他那样真心,从认识到现在没有听到他爱意的表白,甚至连一个暗示都没有,连两人单独相处时间长点,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他都有意回避。现在突然钻出个钱兰兰,明着给她抢,一时心中免不了乱了方寸,不知怎么办了。通过短暂的接触,钱兰兰的泼辣、蛮横,使她一下觉得自己渺小,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虽然知道钱兰兰在她面前演戏,但心中真怕钱兰兰缠住沈清不放。在心中,除了自身丽质有几分自信外,其他一切,她都无法给钱兰兰比,在这场爱情涿鹿中,已有几分怯意。所以,自沈清清醒后,她有意不到他病室里去,一是避着他,怕见到沈清后难以控制自己,二是怕遇到钱兰兰特别的别扭,特别的厌恶,特别的愤懑。此时听到铁黑子提到这事,虽然嘴上说与自己无关,实际心中特别的关注。
“哥心中喜欢的是你。他不肯给你说,是因为怕拖累你。说啥提头闯天下,啥居?哦,居无定所啰,反正跟我说了很多。一句话,喜欢你又怕害了你。
终于,冯娜娜啥都明白了,由不得泪流了出来。她勾下头,用口罩轻轻擦拭。
“最好你去看看我哥,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想见到你,信不信由你。好,就这些话。”铁黑子没高没低说完,转身进医院去了。
冯娜娜听了铁黑子一席话,愣在原地忘了动,铁黑子啥时候走的,没有察觉。细细思之,觉得铁黑子这些虎头虎脑的话,竟然比自己肺腑中掏出来的还要恳切,一时似打翻了五味瓶,各种味道积在心中,慢慢品味、消化,满腹惆怅又没有一处诉说,只有一串串泪珠滴下。许久,强自忍着心酸,收住泪,进到医院,在每个病房懒懒散散走走,又在办公室里坐了坐,翻了翻伤病员的记载,随口应敷几句同事们的问话,痴坐了一会儿,终没心思,走到沈清病房前,来来去去走了无数趟,但又没有决心进到这个病室,最后还是悄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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