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楼上人（1 / 1）

第五章楼上人

这是一间装饰极度艳丽的办公司，从门窗到窗帘、从巨大的办工桌到极小的签字笔、从待客的桌椅到桌上暗红的精致茶具，从墙上的壁画到墙角垃圾桶，无一不是定制的艳丽色彩。如此艳丽的办公司，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俗气，只有无处不在的充实和本真，仿佛这才是品味。石二没有见过大世面，二十四年来都在柳村那个山旮旯默默地生长着，如果不是心态看得极淡，只怕会和那些公子哥般一眼沉醉其间。他视线落在站起来的娇小女人身上，不得不说他今天运气很好，老是碰到美女。这是一个穿着大红旗袍的女人，合体的裁剪显然出自名家之手，即便身高不如楼下高挑的导购小姐，却穿出了一股旗袍该有的高贵味道。旗袍本就是高贵女人穿来显贵气的高档服装，楼下的导购小姐虽然漂亮却少了几分天生或后天熏陶出来的高贵。

女人轻轻地半蹲身，行了一个古老的甚至已经成为历史的福礼，声音如黄鹂响起：“小女子柳翩翩见过二先生。”

石二微微一愣，有些诧异地问：“难道你不怀疑我是假冒的？”

“嘻嘻……天下间修道者，可能冒充柳村初七先生，也可能冒充剑山大王公子，却没人会冒充二先生。”她笑得有一些促狭，也有一些可爱，让石二惶惶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不谐世事的少女，而不是一祸害世间的魔道修道者。虽然正道也有坏人，魔道也有好人，但石二无法将这个雨夜的“抢劫犯”与好人联系起来。

“这是为何，还请小姐为我解惑。”石二心头矛盾，所以有一些尴尬地笑起来，夹了夹腋下的黑伞，依旧站在门口。

“二先生从未曾出过柳村，天下皆知，有谁来冒充？何况初七先生在世间行走，如果知道有人冒犯二先生名讳，其怒火无人能挡。妾生宁可得罪法门至尊，也不愿受到初七先生背后铁剑的追杀呢，今日二先生大驾光临，翩翩倍感荣幸，先生还请上座。”柳翩翩回答很合理，听得石二肯定地点头。

他摆摆手为初七辩解道：“师弟为人还是不错的，你不得罪他，他也懒得去得罪人。小姐既然是主人，今日石二为客，所以客随主便，冒昧了。”

“嘻嘻……二先生果然有古君子之遗风，妾生能得邀二先生入座，亦是天大的福分。”柳翩翩嘴角泛着笑，熟练地捏起小桌上的小巧紫红紫砂茶壶，优雅地斟茶一杯，双手奉到石二身前。

一阵浓郁的香风熏得石二头微微地发晕，知道这不是魔道修道女习惯用迷惑他人心智的药粉，而是世俗专用高级香水的味道。这需要很多钱才能够买到的物品，不是冲床工老婆使用的那种劣质香水可比。但他还是闻得不习惯，心头自嘲自己果然是乡巴佬，没见过大世面的人。蓦然间他心头又微微地一愣，自己今日似乎与在柳村的心态很不相同，竟然关心起身外之物来，然后眼睛微微地一眯，房间中平地起微风。

“呵呵，想些事情一时间忘记还在做客，小姐赎罪。”那阵风持续不到两秒钟就消失，石二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来对着柳翩翩行一大礼，然后开门见山地亮出了目的：“还请小姐归还今晚取走的物品，石二感激不尽。”

女人惊骇石二稍稍泄露一点修道者的气息竟然引动天地虚无之风，虽然只是威风却让她从中稍稍窥探了一丁半点风中的风景。毕竟是第四境界的修道者，毕竟是与天地抗争的魔道，对于天地的变化比正道感受更加的清楚。虽然柳村中修道人人道行高妙，却没有想到传闻中那一个只知道种地看书的二先生，竟也是修道者。

柳村中人，修道者道行高妙，经商者商才精通，经世者经天纬地，格物者万物终究其理……凡是学习其中一行，无一不是世间第一流人物，而传闻中的二先生，大家没有见过，所以不知道其人到底精通哪一行。

今日一见，似乎也是修道者……她从被员工告知楼下有个叫“柳村石二”的人求见时，就肯定让自己感到不寒而栗的尾行者就是这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二先生，所以从头到尾都格外客气有加。柳村是一个不能得罪的地方，因为那里不仅有一个当村长的老人家，还有此刻行走在人间的一把铁剑——朱初七！

她脸一下子就哭丧起来，可怜巴巴的任人看着就心疼，美女的小脸写满委屈：“妾身不过是为师门办事，二先生难道忍心让妾身受那魔火焚身之苦？正道不是以渡人为己任，何况先生乃是村长学生，难道就不能放妾身一条生路？”

“天道之下，众生平等，不需我放，而且我不过一刚出山人，哪有这本事。你今夜抢人神物，本就种下因，我请你归还，乃是果。”

“魔道不信因果，这世间也没有因果，一切都是靠实力。神物在此，二先生何不自己取？”女人伸手一抓，从虚空中掏出一个漆黑的箱子，上面布满各种刻文，如同描绘了无数的图案。

石二望着那漆黑的箱子，忍不住赞叹一下：“天机箱，没有想到是天机箱。”

天机箱，天机门出产限量版封印箱，有价无市的顶级宝物，得一而无憾。此时见到人家随手就是一个天机箱，当然有一些吃惊，随即一想到这箱子里面的物品，又觉得这箱子有些糟蹋了这里面的神物。他肩头微微地耸了一下：“小姐的意思是？”

“神物就在里面，先生能够取出也是天意，妾身不敢有丝毫阻挡。相比门中大人物们若是知道先生取出此物，也不会怪罪妾身。”

“能够从传说蒙盖天机的箱子中取物，果然无人能够怪罪。”石二忍不住将黑伞放在小桌旁支着，轻轻地拍了拍手掌。然后他抬起满是老茧的右手，轻轻一招，放在小桌上的箱子就被提在面前：“每一个箱子都是独一无二的宝物，每一个都是花大心力定制。贵门能够拿出一个，想必也是珍惜得紧，今日我既然身为客人，就没有顺坏主人物件的道理。”

“这些封印，如果没有记错，应是魔道第一阵法师黄先生布下的捆仙阵。”他眼睛露出赞叹的神采。

“先生乃是村长学生，能够认出捆仙阵不足为奇。黄先生修阵法时曾在村子中居住一年，从而晋身宗师之境，坐化前曾言村中万物有天地至理，而自己不过悟得其一。我从未怀疑先生能够解开这阵法，毕竟你是来自柳村，但恕妾身大胆，能否为先生设置一下时间限制？”

“黄先生能得其一已足以证明天道眷顾，多了反而遭老天爷嫉妒。好了，箱子已经打开，多谢小姐成全，石二记下这场因果。”男人右手托住箱子底部，左手轻轻地拉开箱子的盖子，本来严丝合缝的箱子从中间慢慢地开出一条细细缝，越来越大……

女人呆呆地看着那再一次露出庐山面目的圆形石头，根本就没有听到男人口中的话。她从没有想过，保密性天下第一的天机箱，连老天爷都能蒙蔽的宝物，竟然被坐在对面的男人简单地拉开。什么“时间限制”在这个男人身上变得可笑起来，尤其是那一双布满老茧的手，虽然骨架狰狞却毫无美观可言，怎么就有如此神通？这分明就是一双农民的手啊，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怎么就有如此能耐？

还是说那村子的确如无数前辈所言：蕴含天地至理！

“天色已晚，就不打扰小姐休息，石二告辞。”石二将黑伞夹在腋下，提着天降的神物，站起来就打算闪人。他提着石之心的手势很随意，如就在河边捡到一块鹅卵石，打算拿回家垒猪圈般。

女人眼色复杂地看着男人，第一次感到无力。如此男人，天下何人能挡？修道者第四境界凝元境的她，在面对穿着土鳖，举止更跟不上潮流的男人没有丝毫的优越感，只有无力。

无下手之处，叫做“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