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珊珊躺在床上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小声道:“我说钟大小姐,你现在明明已能够自己走动了,别再让我给你打洗脚水了好不好?”
夏米在笑。
钟晓飞玩着手机,床边一片亮光,她撇了撇嘴道:“珍惜机会吧,等我好了,就是你想给我打我都懒得用你这种粗人,水不是太烫就是太凉,没有一回让人满意的”
顾珊珊哀叹一声自己的命苦,于是就不说话了。
尽管窗外的冷风吹动着树枝‘刷刷’直响,可是一屋之内,钻在温暖的被窝里的感觉当真是惬意极了,不知觉间三人都已有了睡意,安静的小屋里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黑夜不知白天的痛”,是谁唱过这样的歌词,每一个在黑夜里的人都在期待着白天的来临,可是明明知道白天会给人带来无法愈合的痛,但还是期待着,人类岂非总爱活在痛苦中?
干婷婷今夜却是睡不着,她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有睡一个好觉了,这段时间面对母亲的精神状态面对昔日父亲留下的东西面对这个死气沉沉的屋子里的一切,她几近于奔溃,虽然她也知道她们这样的状态绝不是父亲在天之灵所希望看到的,可是触景生情,让她又该怎么办呢?
“今夜又无眠”她低着头默默地自语着,屋顶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出惨淡的光芒,墙壁上父亲和母亲三十周年的结婚纪念照片清晰又可怕,那个面带微笑开朗的中年男人今晚会不会回来?或许永远都不会了罢,毕竟相隔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间。
今天上午陪着母亲去医院看了一下,医生说母亲得的是心病,心病终需心药医啊,虽然她尽量给母亲讲一些开心的事,可是她总是看到母亲眼里嚼着的两颗滚落的泪花,所以她又不得不停下了想要说的话。
这个家难道真的完了吗?一切都随着父亲的离去而消失了吗?她不知道。
夜里最为凄清的时候就是午夜刚刚过去的那一刻,这时候所有的人都已进入酣睡的状态,天地间刮起了阴风,席卷着大地,天空都已变了颜色,那各个空间维度里的灵魂开始走了出来呼吸夜的灵气。
夜会有灵气吗?当然会有了,因为今夜无星无月,只是人类无法感觉罢了。
于是,干婷婷打开窗户开始寻找那夜的灵魂中父亲的影子,楼下路灯昏黄的光芒下一条不知谁家没人要的小狗蜷缩在路边的草坪里,‘依依呀呀’冷的直叫,一幢幢鬼影般的高楼里都熄了灯,恍如睡梦中魔鬼的碉堡,路边树枝随风大幅度地摇摆着,让人的心里都发悸,墨一样的远方低低地传来哀伤的哭泣声,经风一吹,干婷婷听得真真切切,仿佛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又好像是一个孩子的声音又好像是野狗在嘶嚎,声音断断续续在这样的寒夜里听来竟是十分的令人毛骨倏然。
干婷婷赶紧关上窗户,斜斜地靠在窗户边上,她不敢去想太多,因为此时不论想到任何一点有关于那哭声的阴厉,她都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白天终于来临了,看着床边慢慢亮起的色彩,竟觉得特别的鲜艳,因为一个久在黑暗中期待的眼神最渴望的就是看到这样的颜色,就像是一个在烈日当空的沙漠中迷路的人忽然看到远方有一滩清泉,那么此时这摊泉水对于他来说也许比世间上任何东西都珍贵。
所以干婷婷笑了,她笑的时候正靠在沙发的后背上,脸上像是一朵在寒雪中开放的梅花般灿烂,两个深深的酒窝就像是两湾深深的泉水,她的眼睛里已有了光。
与此同时,夏米也醒了,拉开窗帘首先席卷而来的就是那刺眼的阳光,于是整个暗黑的宿舍里一下变得阳光明媚了。
顾珊珊看了一下表,失声叫道:“哎呀,今天可要迟到了”说完竟是披上衣服跑向了洗手间,夏米也忽然意识到今天上午有课,看看表已经八点一刻了,早在八点就已经上课了,现在已经迟到了十五分钟,夏米也急急地跑向洗手间。
钟晓飞在被窝里揉了揉沉睡中的睡眼慵懒地道:“上课的孩子可是伤不起啊”,她竟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突然她感觉笑的有点肚子疼,咳嗽了两声,震得床都晃了两晃。
夏米和顾珊珊急匆匆地跑了,宿舍里又只剩下钟晓飞一个人了,看着阳光一点一点地照进来,她突然感到有些寂寞,其实,她完全可以去上课了,可是她又怕自己不雅的‘面容’让她难堪,于是这几天一直在宿舍里呆着。
推开后门,夏米和顾珊珊怯生生地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她们害怕被前排的同学看到,可是当她们开门的那一刹那,本来安静的教室,所有的人都翻头看着她俩,她们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找了一处空位子坐了下来,本来以为没事了,没想到讲《经济法》的老师忽然提高嗓门道:“刚才进来的那两位同学怎么坐的这么心安理得啊?”
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投到她们的脸上,各种复杂的表情难以言喻,也许中国所有的大学里都是这种情况,即使没有犯什么错误也足可以在同学们的眼神中低头认错,夏米心里这样想,于是脸蛋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顾珊珊紧紧地靠着她,双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老师还在盯着她们俩看,大有你不说话我就一直等下去的意思。
班里已有些人开始低头在笑,夏米和顾珊珊听在耳里仿佛一种难以形容的讽刺与嘲笑,她们的心痛极了,可是却没有勇气站起来说话,即使站起来了,能说什么呢,难道说早上睡懒觉忘记了时间吗?
就在她们孤独无助时,这时前排中间忽然有一个男生站了起来,道:“上课迟到就迟到了,下次注意点不就可以了吗?老师以及大家未免也太在意了吧”
大家都被这个忽然站起来的愣头青吓了一跳,老师瞪着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雨”男生回答道。
“张宇?一个歌手的名字?”老师想了想道。
“是雨水的雨”男生道。
老师点了点头道:“老师也没有怪她们啊,就是想问一问为什么迟到了啊?”
男生一阵懊恼道:“哦,那算我多话了”说完一屁股坐下,班里的人混堂大笑,男生脸上热热的把头低下。
就在那个男生刚才站起来的时候,夏米抬头望了一眼,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又是那个高个子男生,他让她很头疼,怎么总是他呢?
老师摆正了身子对着大家道:“大家以后迟到了,说明一下原因好不好”
这话虽然是对着班里所有的人说的,其实夏米听得出来,就是专门对她二人说的。
老师又开始讲课。
顾珊珊小声嘀咕道:“早知道就不来了,这下人可丢大了”
夏米捅了捅她让她闭嘴,有什么话下了课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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