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当即不忿道:“我今年尚不足二十,这天底下又有几人可以在这般年纪中举?”
韩应忽然一笑,笑得别扭,至少韩文看起来,像是一种嘲讽,听他道:“那你倒是二十岁便写出一本,说出去也叫咱益州城的老老少少都爱听。”
韩文虽然不屑去写,但他也有自知之名,这种蛊惑人心的庸俗不堪的歪门邪道,他确实不会,不过,我堂堂一个读书人,何必会这些东西。
但韩应当众训他,却让他羞愤难耐,一时间绷着脸,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
就连看起来最活泼的韩彩娘,也停下了偷偷打量薛尧的目光,安安静静的低下头,盯着从青纱裙里露出的一双蓝布鞋,不怀好意的想道:“最好再吵得更凶一些,教爹爹不许讨厌的二哥哥继续读书,烦死了。”
陈氏则是偷偷叹了口气。她无力去开口阻止他们争辩,因为他们都没有错,至少出发点都没有错。一个自知儿子才智有限,难成大材,便意图叫他醒悟;一个又才疏志大,妄图以功名之途光耀陈家门楣。陈氏不由得看向了薛尧,这个昔日的薛大,如今也变得勤奋努力,且不说可以写出三国演义这样的,光是从丈夫口中听闻薛尧肯为了一个上台讲的机会,便任劳任怨的收拾棚子里乱糟糟的凳椅,这一点,是自家的这位自小读书的小儿子绝对无法相提并论的。
柔奴也看向了薛尧,她用她脸上有些严肃的神色告诉薛尧,他该说话了。
薛尧暗暗点了点头,他觉得确实有必要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以证明自己绝不是来韩家来看好戏的,又或是成为人家家庭不和的罪魁祸首。
所以他打断忽然沉闷下去的气氛,强颜一笑,便冲韩文问道:“韩文兄弟,我听闻论语里有一句‘以德报怨’,是教人要用宽阔的胸怀包涵不计较与别人的仇怨,孔圣人当真是圣人也。”
韩文用鄙夷的眼神看了薛尧一眼,忍不住开口道:“荒唐之极!这四字出自宪问一篇,原文是: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圣人是要教导真正做人的道理,好比别人打咱们,咱们自然不能窝囊到任人宰割,甚至还要倒贴笑脸。”
韩文一面说着,一面显得很气愤,喊道:“这是在侮辱圣人!”
薛尧‘噢’了一声,做惊讶状道:“原来真正的圣人之言是这样的,有人误我啊。”
陈氏看到自家儿子的愤慨之色以及薛尧的受教之色,两相比对,不知觉心下欢喜,暗道自家儿子还是认真读书的,至少在那些经书上,一定比薛尧强了很多。
韩应也点了点头,对韩文这番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柔奴也松了口气,看样子哥哥已经缓解了场面的尴尬。
薛尧心道:“我自毁脸皮,只为让这韩文装一回十三,我容易吗。”
但是,却还有那韩彩娘,突然又抬起头,盯着薛尧那副贱贱的受教之色,忍不住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之色。
韩文大概是说的开心了,见众人重新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他,不由得自信爆棚,便冲老好人薛尧随口说道:“大郎不读九经诗书,实在是太可惜了。不过你那三国演义里也有诗的,想必大郎是会作诗的吧。”
这个薛尧真不会,至少薛尧觉得自己应该不会。
不过,薛尧为了调解人家家庭矛盾,已经自我贬低了一次,难道还要来个两连击?
薛尧连忙点头道:“略懂略懂。”
韩文登时来了兴趣,仍是一脸自信满满道:“那不知大郎以前可有什么佳作,现在可以拿出来教我听听,是否工整押韵。”
薛尧听了很不爽,要是不工整押韵,那还叫诗?这可是作诗再基本不过的基本功,这韩文也太小瞧了自己。
只是…他无论穿越前后,大概也就初中追求女生时才写过几首骚气十足的情诗,可这些都是拿不出手的。
薛尧便道:“我这三国演义的诗句,多是咏人诗句,也没有什么意境。只不过这些日子,我作这三国演义,却有所感悟,前日还得了一首词,反倒比诗句也不遑多让。”
韩文听他忽然提到长短句,也不见怪,道:“不妨说来一听。”
薛尧把那桌上黄酒吃了一口,神色蓦地肃然起来,缓缓吟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好词!好词!豪气十足!”韩应当先停下手中筷子,忙将杯中酒饮干,大声赞道。
韩文听完,虽然回忆一番,不能将这一首明代杨慎的临江仙做到字字不忘,不过细细寻味起来,却只觉荡气回肠,大有‘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般的老练意境。
只是他不得不服却又不肯服!
韩文不适宜的哼了一声道:“长短句不过是小道,诗赋才能体现才气。”
他这话虽是为了嘲讽薛尧,好贬低了这一首临江仙,但也没有说错,事实上,宋词的地位在宋朝是比不上诗赋,以及要远远落于宋朝散文的,散文才是最容易让文人折服的才学表达方式。
韩文继而道:“上个月,我应景作了一首诗,讲书先生大为赞赏,甚至还交与了山长品鉴,山长亦是褒奖了一番。”
薛尧一听,顿时大感意外起来。
【这几章可以看出,我已经不拘泥于所谓的宋代语言环境了,我写的累,大家看的也不见得满意…也许抓住一个朝代的精髓才是最重要的,毕竟这是,不是论文,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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