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靠在胡漓怀里喝下一碗粥,再喝下一碗药而已,似乎已经耗尽了洛玉冰全部的力气似的。她咽下最后一口药的时候,额头早已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还自嘲地笑了一下:“真没用啊,这就累得不行了……”
胡漓安抚着:“累了就睡吧。”
洛玉冰轻轻合上双眼,感觉到怀中均匀的呼吸,胡漓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下,又盖好被子,手指颤抖着擦去了她额头的薄汗。
然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张慕凉:“你真的要就这么坐在这儿守着她?”
张慕凉目不转睛地看着睡在床上的洛玉冰,点了点头。
胡漓虽然恨他让玉冰成了这样,可是看着他哀伤不已的样子,就再说不出狠话。最后只能甩了甩手:“哼,你可以陪着她。但是只限在这房间里。你哪儿都不能带她去。”
张慕凉竟也同意了,他点了点头:“你要治好她……”
“不用你说,我一定会的。”胡漓说罢,叮嘱小菊暂时先在这儿守着,然后就带着其他几人离开了病房。
洛玉冰的状况远比张慕凉和许天良以为的要危急得多,即使已经带着她回到了医馆,已经给她用了药也施了针,胡漓还是忍不住担心,如果今天自己没有找到她,如果再晚一天,那一切会变成什么样。自己是不是会再次失去她……
失去他在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可以称之为亲人的人。唯一一个知道他从哪儿来的人……
走到药房前,胡漓看见许天良还等在那里,他哼了一声,打算继续无视他,霜玉露却拽了拽他的衣袖:“你别这样,好歹要听听他怎么说。”
到底她是个心软的,虽然看不上许天良这行径,但还是不忍看着他们两个明明相爱却为此闹翻。
胡漓转头看着霜玉露的眼睛,霜玉露安抚的微笑着点了点头。
胡漓咬着唇,还是非常气愤地点了点头。走到许天良身边,冷冷地说:“你来我办公室。”
徐许天良跟着胡漓走进了胡漓的办公室,小草和小竹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担心地说:“不会谈崩了吧?”
霜玉露叹了口气,悠悠然道:“不管怎样,总要说开了才行,说开了,至少还有和好的可能。不说那就只能是不理不睬然后了断这段情缘了。”
钱四郎不知道是从哪儿冒了出来,突然就把脑袋架在小竹的肩上,看着胡漓和许天良离去的方向,吊儿郎当地笑着说:“哎呀?出事儿了?他们会不会吵架啊?我要去听墙角,谁跟我一起啊?”
三人一听他这话,都是气得不行,霜玉露和小草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一个拧耳朵,一个直接照着重要部位狠狠地踹了一脚。
小竹顺手用胳膊肘子向后狠狠顶在钱四郎的胸口上,钱四郎疼得呲牙咧嘴地喊着:“疼……”然后就跌倒躺在地上。
三个人一人踹了他一脚,霜玉露那细细的鞋跟踩在他的大腿内侧。轻描淡写地说:“钱四郎,你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那恶趣味。我告诉你,这只是警告。如果他们真的分手了,如果小庸医伤心了。老娘这鞋跟儿可就不会这么轻轻地踩在你腿上了。到时候我会狠狠地跺在你的蛋蛋上。”
不顾钱四郎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哀嚎着,三人转身离开,到餐厅喝茶去了。
人说什么人养什么狗,没等钱四郎从地上爬起来,小四郎奔跑着从他身上踩了过去,而那一跳,恰好踩在了钱四郎的敏感部位……
“啊……”
走进办公室,胡漓坐在办公桌后,许天良就站在他的办公桌前,仿佛犯了错的孩子似的。
胡漓咬着牙,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许久,胡漓才说:“你坐下吧,别这么站着。”
许天良在办公桌对面坐下,胡漓看着他,皱着眉说:“为什么瞒着我?你知不知道,再晚一天,可能我就救不回她了~”
许天良长出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其实几次都想告诉你的,秋阳和露露都劝我赶紧告诉你,但是我就是做不到。上次给你打电话,你正在看小四郎他们玩儿的那天,其实我就是想打电话跟你说这件事儿的。但是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之后你就不能跟我说吗?你知道吗?她的身体彻底掏空了~彻底掏空了你明白吗?我都担心自己是不是能把她治好,是不是能让她像从前一样健康。许天良,不说她是我重要的朋友,单单就那么一个人,那么一个风华绝代、悲悯天成的人,你就舍得你就忍心让她就这么香消玉殒了吗?我相信你不是第一次见她了,你看着她成了这个样子,你心里就一点儿都不难受?你就一点儿都不……”胡漓说到这儿,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许天良却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你对她的态度,太不一样了。胡漓,你对所有人都很好,很温柔。你很善良,你对谁都那么好。你用善意去对待每一个人。即使是对我,从一开始就在调戏你的我,你也善意对待。可是你对谁都好,也就是你对谁其实都不好。可是她不一样……”
胡漓看着许天良,他像是一尊静默的雕像,他在说话,可是却看起来格外哀伤静默。
许天良继续说着:“胡漓,从第一次看见她,我就发现她对你来说格外不同。你那么激动,甚至看起来有些失态。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嫉妒……”
“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可以称之为亲人的人啊……”胡漓叹息着。
许天良点点头:“如果没有遇见你,也许我都会爱上她。我见过那么多人,却从没见过她这样的女子。那般气质神采,是我这般阅人无数也从未见过的。”
许天良回忆着那天初见时的惊艳:“她神采飞扬却不觉傲慢,眼神里透着聪慧和悲悯,嘴角的笑容大方得体又柔和慈爱。明明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却仿佛,经历了我想都不敢想的凄苦。如果一定要让我做一个形容,我觉得她只让他想到一国之母,悲悯、聪慧,如有必要,杀伐决断,定不会留情落泪。”
他自嘲地笑了笑:“这样的一个女子,一天天消瘦成那般模样,虚弱得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似的。的确,我看着心里也觉得难受。可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你。我自私地不想让你跟她相见。你知道吗,你连睡梦中都会呼唤她的名字。我嫉妒,我嫉妒地都要疯了……”
“你跟她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
“我明白,我也知道。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许天良皱眉:“胡漓,我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很了解你,因为你是这么的单纯,单纯的仿佛是一个透明的人,一目了然。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你。你的背景资料一片空白,在进入大学之前你的一切都是空白的。仿佛你这个人,突然凭空冒出来了似的。”
看着胡漓疑惑的表情,许天良苦涩地笑了笑:“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虽然你的资料做得很详细,可是我要查的,自然能查得更细。我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做的。你看,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你到底从哪儿来。这一切,让我不安。可是她,她知道你是谁,知道你从哪儿来。不是吗?”
“这个落差,让我心里的嫉妒,更深也更重了。更别提我几次三番明里暗里问起你们之间的事情,你都很蹩脚地转移了话题,或者干脆答非所问。”
胡漓回想,的确是,每次他问起有关玉冰的事,自己都是侧面回答,从来没有给过他答案。但是那些事实,真的能告诉他吗?不能……
胡漓无论如何都无法跟许天良说出实情,他怎么能告诉他自己是一只千年的雪狐,怎么能告诉他,自己活了一千多年,自己和玉冰是在清朝相识。
他和玉冰的情分,累积了三百多年,这一切都是无从去诉说的。
“许天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知道了实情,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无论如何都不愿对你说起这一切了。”胡漓很无奈,他真的很无奈……
许天良点了点头,笑得有些凄然:“会有那么一天吗?你不会对我说,她也不会。我要如何去知道呢?胡漓,我这一生,从来没有什么是无法掌控在手心的。可是你,真的是个意外……”
胡漓摇了摇头:“许天良,可能我从来没说过。可是我喜欢你,我爱你,这还不够吗?”
许天良问着:“够了吗?或许应该够了吧?可是胡漓,你真的爱我吗?你相信我吗?如果你爱我,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胡漓皱了眉:“我把能说的,都告诉你了!”
“真的?那叶沙一直追求你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说?他每天给你送花,跑来找你吃饭,这些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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