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成第二天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他一个人睡在一个倒下来的大衣柜里，穿着棉服，裹着衣柜里放着的女式的大衣，但他依然感到分外的寒冷。
他起身走到窗台前，从捧起一把雪来，在脸上使劲揉搓着，直让皮肤生疼才停下。
雪下了一夜，这时候已经完全停了，斯大林格勒蒙上了一片雪白，成向楼下看去，两辆坦克并排停着，车身上落了厚厚的雪，杰米扬和瓦西里清扫着坦克，把雪扫下来，伊万滚过来一个油桶，开始给两辆坦克加油。
成看着兄弟们工作着，并不想下去帮忙，这才到十一月份，天气就已经冷到了受不了的地步，这个冬天，真的会是很难熬了。
谢廖沙帮成带了一碗鸟屎来，这种恶心的东西已经冻成块了，成挖出一块放在嘴里，捂着，差不多又成糊状的时候，就吞下去。
他想到在家里的时候，每到这样的天气，亲人们都不愿意出门，就在家里大桌子上立起锅来，里面煮着辛辣的汤汁，再往里面加上蔬菜和腌制的肉片，想吃什么加什么，一家子能吃上一晚上，有时候租客们也会过来，大家边吃边玩，真的是非常开心。
成想着过去的一幕幕，念及自己的家人，觉得手中的劣食更加难以下咽。
他把瓷缸放下，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叹气声把同样努力嚼着鸟屎的谢廖沙吓了一跳，他抬起脸来，看着成，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成摇摇头，说：“只是想起了过去的事，以前的冬天，在家里过得很舒服，这都两年多没有回家了。”
谢廖沙耸耸肩膀，没有说话，成看着他，发现谢廖沙一脸的落寞，也就不说话了，闷着头吃起可怜的食物来。
吃完早饭，成和谢廖沙来到一楼，他想看看部署在这里的反坦克炮的炮弹，如果是和坦克炮通用而且有着不同的弹种的话，可以借一些烟雾弹和高爆弹，因为t34现在只补充普通穿甲弹，在面临危险和对付步兵方面显然都是不足的。
在拐角处原先发射火箭弹的房间里，两人看到了反坦克炮，步兵们把火炮的炮轮拆下来了，只保留了驻锄，火炮前面放置了大量的沙包，能给操纵的战士们提供很好的防护。炮口对着钟楼前方的空地，有很长一段的可射击距离，但是射界不大，报社大楼挡掉了一般的视野。
这个时候，五名战士都靠着休息，房间里到处都是碎片，而且散发着火箭弹发射后的怪味，战士们休息的很不舒服。
成看着这几名战士，打了声招呼，笑了。
把这么大个家伙连同弹药抬上来，真的不比抬架钢琴简单。
“ZIS3型反坦克炮，炮弹不通用的，而且，我们也没什么其他的弹种，都是普通反坦克炮弹。”一名战士对坦克兵们说到，几位战士都很年轻，互相靠在一起，打着寒颤。
“很多房间里都有窗帘或者丢弃的大衣，你们可以找过来，盖着。”谢廖沙看着战士们都瑟瑟发抖，说。
战士们对谢廖沙笑笑，谁都没有动。
就在这个时候，居民楼里响起了一名战士嘶哑的声音：“德国人！德国人！”
反坦克炮的炮手们赶忙起身开始准备，成和谢廖沙一惊，转身就出房间往坦克那里跑，跑过满屋子慌乱的战士们，当两个人跑到坦克边的时候，两辆坦克都已经发动起来了。
成赶紧爬进坦克，奥列格已经坐定了，他冲成点点头，说了句：“不要有心里负担！”
成听到了奥列格的话，但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检查着火炮，他很想告诉奥列格自己不会想太多，但他说不出口。
报社大楼已经成为了废渣，对德国人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他们的进攻方向直接瞄准了居民楼，两辆坦克还没有拐到主街道上，成便听到了激烈的交火声，反坦克炮的轰鸣不断，看来德国人的坦克出现了。
等伏尔加风车拐过报社大楼，成才看到战场的情况，德国人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尽在视野范围内，就可以看到两辆四号坦克，他们从花园处开过来，压碎雕花的栅栏，一边开火，一边前进，德国的步兵依靠坦克为掩护，逐步站稳脚跟，此时已经有两挺德国人的机枪在废墟中部署完毕。
红军只有一角四个房间形成火力，在战斗中明显处于下风。除了一楼的反坦克炮还在还击，其他阵地的红军步兵基本都被压制住了。
德国人的坦克显然并没有发现两辆t34的出现，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隐蔽着的红军反坦克炮上，短75炮喷射出剧烈的火焰，打在墙面上，建筑碎片四处飞扬。
知道四号对自己暂时不构成威胁，成把炮口对准了架设完毕的德国机枪，但普通穿甲弹的局限性此时完全暴露出来，炮弹打在机枪前部的掩体上，激起巨大的烟尘，却没有对德国人的机枪兵造成杀伤，反而引起了德国人的察觉。
四号把炮口转向红军坦克，但杀伤相当有限，炮弹打在t34上，火光四溅，却只能留下焦黑的痕迹。
T34坦克里一片闪光，坦克内壁迸射出来的金属火星打在成的脸上，非常灼热，巨大的金属的爆裂声让他的耳朵嗡嗡作响，脑袋里仿佛炸开了一般，但他还是把炮口对准了一辆四号，炮弹打出去，击中四号的侧面履带，坦克的两个负重轮都被打坏了，其中一个负重轮的碎片弹射出来，直接削掉了一名趴着的德国步兵的头颅，尸体却依然保持着射击姿势，喷涌出来的血让他身边的士兵们都嚎叫起来。
四号转过车体直面t34，却把柔软的侧面给了反坦克炮，四号当即被击中起火，不过一会儿发动机舱便噼噼啦啦的殉爆开来，一名身上着火的德国坦克兵从坦克中爬出，滚到地上，想灭掉自己身上的火却根本不行，德国步兵见营救无望，随即开枪，将坦克兵击毙。
成将炮口对准另一辆四号坦克，但四号却躲在了顿河风车残骸的身后，只露出一点炮塔来，继续用火炮敲着伏尔加风车。
坦克被打的轰轰作响，成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大声的嚎叫着，奥列格喊着什么，可成根本听不见，也不想听。
成压着怒火，仔细的瞄准四号的炮塔，但无奈坦克抖动的太过厉害，几次射击都打飞了，成急得不行，等他再想开炮的时候，却发现奥列格根本就没有装弹。
成转过脸来，大声的咆哮着：“装弹！装弹！”
奥列格拽住成的手，喊道：“摧毁顿河风车，把四号逼出来！”
成顿了一下，他皱着眉头，双眼通红，由于咆哮，嘴角都撕裂了。
奥列格装了一发炮弹，成狠心把炮管压了下来，对准坦克炮塔下一点的位置，开了火。
他太熟悉自己的坦克弹药架的位置了，果真，炮弹击中顿河风车，就引起了剧烈的殉爆，在冲天的火光中，顿河风车的炮塔被掀了起来，如同流星一般，砸在了躲在其后的四号身上。
四号被迫做出机动，它借着掩护开始后退，坦克的炮塔已经被打的变形了，有一边塌陷着，成把炮口对准四号，乌克兰风车却先于他开火，四号的前车体火光一闪，立刻趴在了那里。
成的心里充满了复仇的冲动，把顿河风车的摧毁完全归结于这辆四号坦克，他连续打了两炮，直到四号冒出火来。
一名德国坦克兵钻出来了，成不假思索的把炮口对准了这名几乎失去意识的坦克兵，火舌吐出，击中德国坦克兵的肩膀，削掉了他的整个手臂，炮弹带来的惯性则把他狠狠的撂到了地上，坦克兵在地上颤抖了一会儿，便不动了。
两辆坦克被击毁，德国人已经没有进攻的必要，他们开始有序的撤退，成依然红着眼睛，他一脚踹在成的肩膀上，咆哮着：“往前走！往前走！”
伊万被踹的生疼，他转过头来，看着成，眼里充满了委屈和不解。
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两个嘴角都流出血来，他用舌头舔着，血腥的味道浓烈而温暖，他靠在坦克内壁上，握紧拳头，狠狠地捶打在冰冷的钢铁上。
奥列格转脸看着成，皱起了眉头，他扶着弹药架的手微微发抖，脸上的疤痕愈发的明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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