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绿水,伴着些许鸟语,闻着阵阵花香,我是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于修者而言,心静则人清,至于那些俗食如非真的馋嘴也是可有可无的,是故,云罗宗的厨房自从师叔祖少时离去后,蒙尘了很久师叔祖归来才又有了炊烟,然后一直待到我来,来往的人也便渐渐多了起来,至于何时下厨,那便要看我何时起来,又要看我是否得空了?近些日子,师叔祖总是变着法子想收我为徒,可又觉我实在难缠,软硬不吃,是故一直僵持着。
一池绿水,清风吹过,泛起了点点涟漪,水面上飘着一小截暗青色的钓浮,此时的师叔祖仿若入定一般手举着钓竿,纹丝不动地闭眼盘坐在一块大石上,而我端坐在一旁只是静静地看着,偶见几只飞鸟掠过,抖下些许旧羽飘落于水面,荡出阵阵波纹,然后趋于平静。
偶有风吹过,水中的钓浮便随之来回摆动,如不去细看确实很难发现是否有鱼在吃食?待到静时,钓浮又如静水般不动分毫。我被师叔祖带来此地已有数来天了,可是却总不明其中韵味,且那师叔祖只管闭目,静然安坐在大石上,而我只能枯坐于此。是想让我静心,还是想要让我自己明悟些别的什么?我是不知那师叔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何药,也无从得知,只能日复一日地在此陪着,享受着自然的清静,和感悟那见了又说之不清的自然奇景。
钓浮动了,我能感觉到这不是风在动,确实是钓浮被水下的鱼儿拖动,抬眼望去,上下沉浮的钓浮,似在催促着钓者拉竿,可是此时的师叔祖依然如故,似根本没有发现有鱼上钩了。第一次有鱼上钩,我紧张地看着,见师叔祖纹风不动,便也压着心静心等待,直到最后钓浮不在动了,师叔祖还是没有反应,过了许久,方才提竿换了钓饵再次扔下;第二次见有鱼上钩,我依旧还是有些兴奋,只是见师叔祖还是不动,也按耐着心,静待师叔祖有所行动,可是最后还是如第一次般,师叔祖待到钓浮不动时,方才慢吞吞地换上钓饵,然后随手甩竿;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还是一如既往,久而久之,我也便木然,只是静静地看着,想来师叔祖如此,必有他的一番道理,反复如此几天,愣是一条鱼也没有钓到,若是没鱼吃食也便罢了,可是这是为何?看着师叔祖浑浊的双眼,看不出究竟,若是去问,怕就中了圈套,不是觉得他不够格当我师傅,而是我在此怕是待之不长,何况还有那戒指中最难侍候的祖宗鸟,若是在此拜师,怕是要很长很长时间耽搁,我可以等,怕那祖宗鸟要闹翻天了。
待到那钓浮不在动,师叔祖方才轻轻地提起竿,换上饵继而又抛下,待了很久,似见我有疑惑,轻声问道:“是否想问我在此钓得是什么?”
我没有立即回话,只是看着水面,然后看看天空,最后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辨听了下自然之声,略有所悟地回应道:“你在用心去钓,钓这世间万物,只是不知,何为道?”
师叔祖依然闭着双眼,那钓浮在水中静然,可我分明看到了些许不同,仿佛在师叔祖四周有种莫名的气机与周围格格不入,又似有什么从师叔祖身体中冒出,又有什么从外界进入师叔祖身体中,完成了某种交换。我看不透这些,许是境界不够,亦或是见识不够。良久,师叔祖才睁开眼,也不见那钓浮有动静,随手一提竿,一条十多斤的大鱼被轻易甩起,然后在岸上蹦跳,只听师叔祖张口说道:“我本是道,何须问道?”
我沉吟,看看这天,看看这水,喃喃道:“道么?我十岁问道,历经二十多年,方知所谓道。可道非能道,是故苦苦挣扎,以为求道,便能得道。想不到今日方知道如无物,道之便有,不道便无,求何用,问何用?可若此为道,那世间怎会有如此多人喃喃自语,是他们不懂道么?道,道,到底何为道?”
师叔祖似不曾听到我的喃语,轻声自语着:“我语,故我闻之;我动,故我视之;古人语,今人求,可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道之一途,唯心尔尔!”
“心之所想,道之所至么?若此为道,你我现在所之为何?曾听闻,道如古物,奇之,探之,每每却不得而知,只因无迹可寻。上古有何,无人得知,先人或已成仙,或已埋古,历来只有寥寥数语言及,只因太过古远。我有幸闻见人仙,可却不知何为人仙,所谓修者,不过只是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稍有差池,怕是再无生机,可即便如此还是有那么多人踏上修之一途,不求长生,只为问道!”我闭上眼,感觉微风拂面,继而转头问道。
一道如实的光芒从师叔祖眼中闪过,之后黯然,颓然问道,语中多了些苦涩:“道么?”然后便消失无踪。
我再次看了一眼水面,继而走向那努力蹦跳的大鱼,用手穿过腮帮,然后提着离去,只留下余音在池边回荡着那声声轻语:“道么?”
不远处,厨房飘起了炊烟,我刚要提刀杀鱼,蛮夫那小子便急忙抢了过去,也不见其动作,一条十几斤重的大鱼便被剔除了主骨落入特意准备的大盆中,那鱼肉生生被分成了片片,厚薄均匀,仿若刻制出来的一般。
“林大厨,你看这切鱼刀法如何?可是照着你说的方法练得,本还不屑这菜刀,说其过俗。原来万法归一,练到极致,用啥刀不是用,只要能克敌,万物皆可为器。”蛮夫献宝似的将刚学会的切鱼刀法演化出来。
“不错是不错,可惜你这样切了,这鱼怕是只能做两三种烧法了,本还想让你尝尝鲜的,看来只得作罢了,唉!”我故作叹息道。
“意外,纯属意外!不就是一条小鱼吗?等下我就去抓条过来,你等着,很快的!”蛮夫尴尬地拿着菜刀笑了笑,然后便想出门去抓鱼了。
“若你不想练劈柴刀法的话,便去吧,我先烧这鱼了。熬鱼骨汤最鲜了,水煮鱼片也不错,还有啥,我想想,算了,等吃完再说吧,你小子去吧,免得和那些闻着香味来的师兄弟们抢食,或许师叔祖他们也会来。”我淡淡地说着,只是每一句都将蛮夫的心提了起来,虽说以其先天初期的修为早已不那么在意俗食了,可也架不住美味,更何况,由于门派太小,以至于这只有一百来号的人口,除了几个小娃子,就数蛮夫最娇弱了,毕竟门派小,资源虽少,但好歹精炼,何况能入云罗宗的无一不是有灵根的,是故,以蛮夫那先天初期的修为若不去欺负小娃子,那就只能被各位师兄弟们欺负了,当然,所谓欺负也只是说法罢了,切磋玩闹也是此地唯一的乐趣。
“这,我觉得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也好,省得等下去抓小鱼的时候饿了,抓不到小鱼还掉入水中就不好了。”蛮夫飞快地找了个牵强的借口,然后拿起砍柴刀,专心劈起了柴火。
“林家小子,咋不等我来烧呢?你这孩子,都说了好几次了,让你见识下我的厨艺,看来你是没福气啊,也罢,下次等弄到啥好吃的,便亲自下厨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下厨?”一道苍劲的声音从远而近,然后师叔祖那干瘦的身子骨从门口走来,耸动着鼻子,使劲地闻着小锅中的鱼汤香,然后拿眼看着另一个锅中的菜,暗吞着口水。
我无奈地摇了下头,这师叔祖真的太过高深莫测,前一会还在那黯然神伤,不一会便来了精神,仿若忘却了那一丝迷茫,许是看开了,又或是压根就是在装那前辈高人,只怕接下来的几个月又有得折腾了,不过经过这次,我隐约知道自己修炼的方向了,也有些懂了那祖宗鸟将我封印的初衷了,只是道么?怕是比以前更加艰难了,因知道而问道,所问的必是否定从前的道,然后于自然中悟那朦胧不清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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