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滋味?
对于这样的一种人类最基本的生理感觉,现在的绝大多数中国人已经没有什么真正的感受了,尤其是对于一些养尊处优的孩子们来说,那甚至就是一个无法理解的生僻词。(本站文学网.yunige)
由此,也就有了下面这个应当是真实存在的笑话:说是在饭桌上,小刚的爷爷指着新买来的“曲麻菜”(一种野菜)说,他那时候总吃这个了。
小刚说,爷爷你又吹牛皮了,你那时候吃得起吗?
小刚知道,刚刚上市的曲麻菜是二十块钱一公斤,是一种稀罕物。
小刚不知道,爷爷说的那个“那时候”,吃野菜是“家常便饭”。
有材料这样写道:“……大饥荒不止一年。一般是从1958年到1960年、1961年或1962年。此外,仅四川省1960年底的人口,即比1957年减少约一千万。而四川饿死人的情况,持续到1962年上半年……”
“我们北方特别是赤峰地区纯属饿死的却没听说有几个。为此,我曾想,那是因为我们这个地方相对来说还是地广人稀,树木多,可吃的野菜多,野菜救了许多人的命。”
一位亲历者发出了上面的这段感叹。
饥饿,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滋味呀――在当时,实行的是极端的计划经济,“商品”是一个可怕的词藻,“流通”就意味着“反动”,比癌症更可怕!
在当时,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成了无形的枷锁,把农民紧紧地束缚在了那一点点儿可怜的、贫瘠的土地上。
于是,就连逃荒也成了死路一条,那可是“氓流”啊!
如今,半个世纪过去了,那段历史已成就了共和国的一块伤疤――揭了会痛,不去揭会更痛,后患无穷!
因为那是这个古老民族的一滴眼泪,即使因岁月而蒸发,也会留下几段咸涩的痕迹……
以上这段文字,出自费目写的一篇新闻调查报告,题目叫《大饥荒》,写的是几个赤城人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的挨饿记忆,亲身的经历。
三年大饥荒,被经历过这一时期的农民称之为“过苦日子”,“过粮食关”,歉年。
官方多称其为“三年自然灾害”,亦称“三年困难时期”。
199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印度著名经济学家阿玛蒂亚・森认为,导致饥荒的自然原因,比如自然灾害,在导致包含中国大饥荒在内的现代饥荒的各种原因中是相当次要的,因为这些自然因素通过合理的政府经济政策完全能够应对。而恰在当时中国的公权力缺少来自各方的监督,无法及时修正错误政策,人祸大于天灾,这才是悲剧!
费目在做这次调查时,还发现了一幅那个年代的宣传画,名曰《丰产图――坐着花生过黄河》。
一颗花生开壳去瓤,做成一条小船。
“花生船”上坐着一个成年人,划船过黄河。
画面寓意为一颗花生做船能载上百斤的成年人,可见花生之大,那个年代“浮夸风”之悬。
那样的一个年代,到处都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地的产是人的胆决定的”、“没有万斤的思想,就没有万斤的收获”的言论。
人定胜天,人真的能胜天吗?费目认为,根本不可有!
调查中,费目还曾听到过这样一则故事:一个高中生,是大队书记的儿子,学校组织学生作文演讲比赛,在他的作文中竟然出现了“一棵高梁打八石”的“豪言壮语”――一石粮大约500斤左右,八石粮相当于4000多斤。
“按此推论,亩产过万还真不是问题,亩产上千万斤也是绝对有可能的。”
费目只能报之以苦笑了。
荒谬至极!
下面的内容,是费凡的亲历。
下面的内空,来自费目对费凡的采访,儿子采访了老子。
费凡跟在母亲的身后,将家里所有的小米、棒子米,还有腌渍的辣椒、芥菜缨子等咸菜,一袋袋一锅锅地送到生产队。
费凡当时感觉更多的是兴奋,很好玩,吃饭的时候去食堂,只要端两个洋瓷盆子就行了,一只装饭,另一只装咸菜。
自家的锅灶闲起来了,只要在每天烧炕的时候,往锅里加上几瓢水,再往炕里填几把柴,就妥了。费凡很爱吃那些“百家门”牌的咸菜,有酸口的,有咸口的,有辣口的,还有清香口的,往嘴里夹上一筷子咸菜,再和着棒子米饭、小米饭抑或是高粱米饭,津津有味地咽下,真是幸福。
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因为费凡的幸福感觉而维持太长的时间。
当“百家门”牌的咸菜吃净了,当各家各户交到生产队的粮食也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生产队长开始坐不住了,因为大食堂马上就要“揭不开锅了”,不得不想尽办法地东挪西借。
胡家有点儿特殊――集中粮食办食堂之前,胡荣河留了点儿“后手儿”,藏起了一些粮食。
食堂里吃不饱了,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地在家里做点儿“小灶”。
心眼实在的人家可就遭了殃,成年人每天只有一斤粮的饭票,小孩子就更少了,只有半斤或七两,根本吃不饱。
王大娘摸着黑儿用茶盘子给费家送去点儿爆米花,费家的女主人感激涕零,跟人家说了半天的好话。
1959年的暑假,村长胡荣河带着费凡这样的小孩子到打瓜地里去踩打瓜,就是把那些烂了的打瓜踩碎成泥,再用清水将瓜子冲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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