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果果本就擅长发呆。
此时看着远处的山,她也是一动不动。和那白胡子老头,在巨石之上,化作了两座雕像。
一只小麻雀飞过来,落在白胡子老头的头顶之上,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叫声。
陈果果被吵醒了。她有些生气,站起身来,挥手企图赶走那只聒噪的麻雀。
麻雀也不好惹,拍动着翅膀,嘴里依旧叫个不停。
似乎在抗议着,我又没招惹你,你为什么要赶走我呢?
临走之前,更是留下了一坨黑不溜秋的鸟屎。
鸟屎不偏不倚,刚好落在白胡子老头的头顶之上。
“鸟屎。头顶上有鸟屎,哈哈,哈哈。”
程果果看着老头滑稽的模样,笑出了声,后面更是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白胡子老头依旧是一动不动,似乎真的成了一座雕像。
不知为何,收起笑容之后的程果果竟是想起了目前不见踪影的徐庸铮,一样的木讷与沉默。
程果果突然有些可怜这个狼狈的老头了。
这里荒山野岭的,老爷爷吹着风,淋着雨,肯定没有人管他吧。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程果果抿了抿嘴唇,拿出了怀中的手绢,踮起脚,伸向了那坨黑不溜秋的鸟屎。
小孩子力气终是不大,哪怕踮起脚尖,还是没能支撑太久。等到清洁干净,她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其间,她的手不可避免地搭在白胡子老头的肩膀之上。
程果果双手叉腰,做足了大人的姿态。
“哎,果果我今天又做了一件大好事。只希望,大哥哥能早些回来。”
“老爷爷,看来你真的是个哑巴。哎,好了,时候不在啦,我可要回去啦。”程果果扔下那块手绢,拍了拍手,就要走下大石头。
“老爷爷,再见。”
“站住。”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程果果已经走到大石边缘,她左顾右盼,却发现周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请留步。”这一次的声音就比较温和一些。
程果果这才把目光投向了身后白胡子老头。
她惊喜问道:“白胡子老爷爷,是你在说话吗?”
“我又不是个哑巴。”
“你能开口讲话,当然不是哑巴。连我都知道,哑巴是不能开口讲话的。”程果果极为天真,再度开口问道,“那老爷爷,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我在看山。”老人的话语不轻不重,程果果刚好能听到。
小丫头干脆蹲下来,和白胡子老头一般,望着对面的山,片刻之后,不解问道:“这山有什么好看的?”
“我也不知山好不好看,那我该看什么呢?”老人反问道。
“不过是几条路,几棵树,几座房子,几朵云。老爷爷,你傻了吗?”
白胡子老头摇摇头,说道:“其实,我在等山过来。”
“哈哈,哈哈。”程果果这一次笑得更大声了。
“连我这个小孩子都知道,大山没有脚的,是不会走路的。”
“我知道。那我能怎么办呢?”或许是太久没有人和自己讲话,白胡子老头这话方问出口,就觉得有些多余。
自己还能盼望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给出答案来吗?
岂料,程果果极为认真,一板一眼回答道:“要是我,我就过去。”
过去,去何处,去何方?
对呀,是呀。既然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白胡子老头如醍醐灌顶,竟是被陈果果一句话给点醒。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白胡子老头仰天长啸。
“哈哈,哈哈。”
“如此简单的道理,一个小孩都懂。我竟然在此枯坐了二十年。”
“哈哈,哈哈,白令年,你可真是聪明呀。”
这最后一笑,他口中竟是吐出一道白色光芒,直射对面山峦。
只见一声巨响响彻山谷,程果果一看,那山锋顶部竟是被轰出一个大洞出来。
不知何时,白胡子老头竟是睁开眼,站起身来。
二十年悟道,没曾想竟是连小孩都懂的道理,他有些怅然若失。
再看向这个羊角辫的小丫头,她脸带笑意,眼睛里闪着是智慧的光芒。
如此古灵精怪,灵气逼人。
自称白令年的老头俯下身来,问道:“小女娃,告诉爷爷,你来这山上干什么?”
“我来找大哥哥。你看到他了吗?他背着一把吓人的大剑。”说到这里,程果果言语夸张,吓人二字拖得老长。
“哪能有多大?多吓人呢?”白令年好奇问道。
程果果张开双臂,比划道:“有那么大。”
白令年微微一笑,这小丫头手臂张开,起码也有三尺多,寻常的剑哪来这般大呢。
一老一小就站在巨石之上,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过程果果说得多,老头白令年偶尔问两句。
小女娃口中说的话也不大可信,白令年只觉得她老气横秋的样子,颇为有趣,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聊到最后,白令年蹲下身子,问道:“小女娃,你和我有缘。爷爷今天就送一个东西好不好?”
程果果颇为机灵,见到有人送东西给自己,颇为高兴,说道“送我东西?好呀好呀。不过,老爷爷,你不能谈条件哟。”
白令年手往袖子里一探,竟是摸出一小块玉璋。
“放心,老爷爷保证,只有别人求你的,没有你听别人的。”
程果果闻言,接过那块玉来,仔细端详,那玉通体黝黑,约摸巴掌大小,上面好像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字。
“老爷爷,这玉这么丑,也不像个宝贝呀。”
程果果转头问道,却发现白胡子老爷爷早已不见了踪影。
“果果,你在哪里呀?果果。”
远处传来寒仙子寻找自己的呼喊,程果果收起那块有些嫌弃丑玉,背上了小竹篓,大声喊道:“寒姐姐,我在这里咧。”
……
徐庸铮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不知是真是假的梦,那梦里面的情景,他清楚地记得并确认没有经历过。
只是心里有些可惜了那个小男孩,最后竟然死在轻人之手。这样才可悲吧。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胸口上的疤痕,他只记得,当年老神棍为了救一个有些凄惨的小女孩,从自己这个病秧子的身上取了点心头血。
也不知老神棍是不是走了狗屎运,还是那个小女孩命不该绝,竟然真的救活了那个许多神医都束手无策的小女孩。
报酬嘛,自然是有的。他脖子上的那块玉佩便是报酬。老神棍说这块玉佩徐庸铮必须得戴一辈子,不然有他后悔的。
老神棍的嘴向来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徐庸铮不敢去触了那霉运,所以就且当护身符保存着。
闲来无事,徐庸铮再度观察起这间密室之上的图案来。第一日便在这里昏迷,其后更是浑浑噩噩做了一天的梦。他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石壁旁边。
石壁之上的小人颇多,兵器驳杂,图案更是若隐若现,全无章法可言。
荡歌山主说过,让自己进入凝神之境,可若是荡歌山主觉得就这些小人就有如此功效和作用,那徐庸铮只会笑掉大牙。
既然壁画无用,徐庸铮也就不再浪费时间。他选择坐在原地,继续修行起无名功法出来。
……
密室大门被重重打开,一束光直射徐庸铮的眼睛。
“奉山主之命,请剑主移驾星邪壁画之内。”
徐庸铮走出石室之外,由着那长老身份的人物带路。
路上依旧是没有多问一句。
只是这一次带路的人,虽然身子罩在黑袍之下,年岁却有些大了。
这是徐庸铮从那稳重,缓慢的步伐猜想得到的结论。
那人很快就离去,临行之前,不忘叮嘱道:“剑主,里面便是我星邪教秘藏。请量力而行。”
徐庸铮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怎么将那人的话放在心上。
他既然有机会来到这里,绝对不能空手而归。若是能在此进入凝神之境,他报仇的事,便好办了许多。
徐庸铮将左手放在那石门之上,脑海中却是发生了一段谈话。
“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这星邪壁画还算有些门道。”诡那个家伙难得地出声道。
“有什么门道,说来听听。”
“你看了便知。”
那手轻轻往前一推,徐庸铮终于得见星邪壁画。
引入眼帘的是一个是四四方方,极为宽敞的房间。房间之中,更是有四根约摸二人合抱大小的石柱子。
每根柱子之上嵌着几个火把,将整个房间照得明亮。
徐庸铮走到房间中央,企图同时将四面墙壁看得一清二楚。谁料,目光所及,看到柱子之后,便是一团白雾。
“你也太小看这星邪壁画了吧。徐大剑主。”
徐庸铮往左前方走了一步,发现左边壁画的内容隐约可见,是一个赤裸着胳膊的男人。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把长形的兵刃。
徐庸铮依旧不信邪,他在此站到四根柱子正中间,向正前方望去。
不出所料,一团白雾蒙住了他的双眼。
“倒是好生奇怪。”徐庸铮感叹道。
“徐大剑主,这种时候,你不打算祭出你的剑么?”
诡本来只是看玩笑,岂料徐庸铮正有此意,只见他右手握着玄意剑,一道恢宏的白色剑气向着正前方激射而出。
剑气还是没有吹散迷雾,不过,落在那石壁之上,一道该有的声响都没有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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