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拍拍马强的肩膀说:”别在意,随他们去!“却看到马强望着他们出了神,徐峰以为马强又陷进去了,把一杯啤酒泼在马强脸上。”你干嘛!“马强不紧不慢往脸上抹了一把。”我还以为你缅怀呢。“徐峰说。”你他妈才缅怀呢,我就是在想事““想什么事?”也不知道那男的有没有摸过张璐的胸脯了。“马强说。
我们先是带着愤怒,对考试,学校,周遭表达不满一一碰杯,接着是夹杂着悲伤,对之前没考过的科目和即将来临的考试无奈。徐峰说,真逼急了就去找那傻逼老师,求他宽大处理,不答应就守在他宿舍门口蹲点,就不信他不让过。我说,你这方法要有用全校学生都去他门口守着了。马强说,上学期的知识现在早就忘记了,这学期也没怎么看书,书是带不进去了,也不知道夹带小抄可不可靠了。大家纷纷出谋划策,说来说去方法还是那么几种,只好安慰自己,期末考试还一礼拜,明天的只是四六级……后来又说到女生,马强悲恸地抓着酒瓶说他多么渴望一份纯真的爱情,自己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却得不到欣赏。徐峰说,自己和程依也是刚好上,对这份感情小心翼翼,况且程依的家又是外省的,毕业后谁都很难说……我突然想到詹筱,我觉得我们是纯真的,可刚才我却直愣愣看着詹筱从我眼中离开……很多东西我明明做了,后来却想不通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喝酒气氛愈演愈烈,最后我们已经明显意识不清了。这时我突然听到什么声音叫唤,我颤颤巍巍,晃了晃脑袋指着徐峰说:”马强,你……你手机响了。”我……我不是马强,我……我是徐峰。“徐峰喝得醉眼迷离,一边说一边伸手掏手机,然后放到耳边一个劲地:“喂,喂……”,在一旁的趴在桌子上的马强一身酒味,打了个嗝说,“别……别喂了,不……不是你手机,是何仕的。”“啊……?”“是你的手机……哈哈是你的手机……”徐峰在一旁傻笑。“喂……喂……”我拿着手机对着里面喊。“何仕……你喝醉了,接听键都不会按了……”徐峰帮我按下了接听键,里面传来人声:“你怎么才接电话啊?”“你谁啊?”我歪着脑袋慢吞吞地对着电话说。“我是詹筱啊,你在哪儿?”“哦,詹筱……詹筱……”我嘟哝着……“詹筱是谁啊?”“你是不是喝醉了?”“没有……我们在玩呢……”“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詹筱和夏荷赶到之前我们又喝了一圈,马强正在做第三套广播体操的原地踏步,徐峰一边拿筷子敲着桌上的啤酒瓶给马强打节拍一边喊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我在纠正马强的动作并且给马强做着示范动作。马强不耐烦地问为什么老是他来做操而不是我和徐峰,我说,我初中就是带操的体育委员,徐峰要打节拍,马强说他可以打节拍,我说:“不行,你还有事儿”。马强说:“什么事儿。”我说:“做操。”,马强思考了下说:“哦,也对。”
詹筱和夏荷很快就在街边找到我们,要把我们弄回寝室。
“你们干嘛?“我对突然来的两个人莫名其妙。
“带你回去。“詹筱伸出胳膊要把我手搭在她肩膀上。
“回哪儿?“
“回寝室。“
“哦,回寝室。“
走了两步我突然挣开詹筱吼道:“等下!”
“你怎么了?”詹筱被吓一跳。
我说:“钱!还没给钱呢……不能白吃老板的东西……”我迷迷糊糊地在自己身上摸,没摸着,又在跟前的徐峰胸口的口袋上摸了出一把,然后按在在一旁一直盯着我们的老板手上说:“谢谢,不用找了……”
老板既感激地接过钱,然后又哭笑不得地说:“这才够零头呢。”
马强见状也从凳子上站起来,往詹筱的胸脯伸去,被夏荷制止:“嘿你干嘛呢!”“我……我也给钱。”“他们给了,你不用给了!”夏荷把马强按回在椅子上,然后跟老板结清了账,琢磨着这情况俩女生是搞不定了,便打电话给她班上的男生。
“他们都喝高了,醉得不轻,你看着他们点啊,我去看看他们来了没有。”夏荷说。
詹筱把我们分开,然后让我们分别躺靠在椅子上。
“你们怎么喝成这样啊!来,先喝口茶。”詹筱倒了杯茶,又把茶放到嘴边吹凉了然后再送到我嘴边喝下。
“他们也要!”我闭着眼喊着。
“要什么?”
“茶!”我撕裂着嗓子。
“好,你等着。”詹筱又倒了两杯茶给他们喝下。
詹筱在我们三人之间左右来回,端茶倒水,肩负起看住我们的义务。
“你要去哪儿?”詹筱看我缓缓起身。
“上厕所!”我扶了扶凳子。
我趔趔趄趄向一桌正在喝酒的走去。
“你往哪儿走?围墙在那边!“詹筱知道我有去围墙解手的习惯,忙帮我调整方向,但又不好陪着我,只得在后面远远地盯着。
此时邻桌一男生出席,估计也是要解手,从我身边经过。
“雷一凡!“我一把拽住那男生的胳膊。
“同学,你认错人了吧?”男生莫名其妙。
“没错!”我死死拽着男生。
“我不叫雷一凡,我叫张凡。”
“差不多……”我打了个饱嗝。
“差他妈远了呢!”
詹筱见不对劲,忙上前解释。张凡说:“那你让他把手放开吧。他手我掰不开。”
詹筱说:“他喝醉了,你都掰不开我哪儿能掰开啊。”
“那怎么办?我都不认识他。”
此时夏荷领着班上几个男生赶到了。
“他们说的不是你吧?”其中一高个子男生见张凡站一旁。
“哪儿能是我啊,我酒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张凡说。
“你们认识啊?”夏荷问。
“学长,我们球场上认识的。”
詹筱跟夏荷说明了情况,大家各抒己见,夏荷说:“你们一起去上厕所怎么了,都大老爷们儿怕什么!”
张凡被众人一说有些不好意思:“我看我还是回去解决得了。”
“你现在也走不开啊。”詹筱看了看我,手依然死死抓着张凡。
“那总不能今晚睡一起吧?”
“我看你这个方法不错。”夏荷说。
“别,其实……倒也没什么,关键我明天还要考试呢!”
“我们都要考试。”夏荷瞥了我们仨一眼。
“那睡哪儿?我那可没多余的床位。”
“赶巧了,他们那正好有一床位没人。”
“我打呼噜,把他们吵着怎么办?”
“这你不用担心,今晚指不定谁折腾谁呢。”
张凡还想找点别的借口,却一时想不出来了。“行了,别磨蹭了,你们赶紧搭把手把他们扶回去,等下学校都要关门儿了。”夏荷招呼着几位男生。
“得,算我倒霉。”张凡叹了口气。
“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詹筱说。
“等等,看看那桌上的鸡腿和啤酒之类还有吗?我还没吃饱呢。”张凡走了两步回头往桌上看了看。
”还有些毛豆……一个鸡腿……“
“啤酒有吗”
“有。”
”全都拿过来吧,别浪费。”张凡说。
我醒后已是第二天下午一点,我发现躺在马强的床上,而马强躺在我床上,双腿夹着我的枕头,让我更迷糊的是雷一凡床上躺着的人。我问:“你是谁?怎么躺在雷一凡床上?“那人没反应,我朝那人身上扔了本书,正好砸在他肚子,躺在床上那人被弄醒了,我又问了遍,他坐起来道:“我还要问你呢,你是谁啊?“接着又作恍然大悟状想起昨晚的事,把原委告诉我。
我说:“那我怎么睡他床上?“
当时你拽着我的手不放,只好让你睡与我这张床相邻的床,我都不知道你手什么时候松开的。
我们俩坐在床上,都停止了说话,然后发了一会儿呆。
“不说了,马上考试了。“张凡看了看时间突然从床上懒洋洋地爬起来。
“什么考试?“我随口问。
“六级。”
这时我才想起考试这茬。我说:“等等,这考试我也参加了。”
徐峰迷迷糊糊听见我们说考试,懒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揉揉眼睛,然后极不情愿地带上鞋子。
“你起来干嘛“我问。
“不是要考试吗?“
“你真幸运,现在是下午,四级早考完了,我要是睡晚点也不用考了。”
“哦,那我再回去睡会儿,还没睡醒呢。“徐峰轻松地说着又倒回到床上。
张凡说让我在楼下等他会儿,他回去拿准考证,我突然想起我也没带,又上楼取了,再把詹筱送我德生PL-66带上,看着收音机的时候我又有些难受。不知道詹筱怎么样了,还是不是在生我气。
张凡下来的时候脸上换上了与刚才完全不一样的神情,我问他是不是特别自信,他说带的不仅仅是准考证。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张凡终于告诉我实情,然后探头探脑地从兜里掏出个比米粒稍大一点的东西说:“微型耳机,考试时接收答案用的。”我说:“这东西我也听说过,厕所到处都是这样的广告。有用吗?““当然有,我四级就这么过的。“张凡信心十足。
为了避免耽误考试时间,我特地在打铃前几分钟跑进厕所,把该解决的都解决。厕所人满为患,估计大多考生也都和我抱着一样的想法,我正要在我看好的位置上前一步时,一位中年男子从门外急急忙忙进来,慌张地打量着里面的形势。考虑到他亟待解决而我只是来清空容器以发挥其的最大容量的情况后退了下来让他先上,他会意,想必是真急了,朝我点了个头后便开始酣畅淋漓。我发现他竟然是监考老师,因为我站在后面看到了他胳膊下夹着密封的试卷。有那么一瞬间我闪过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我想,这位老师能否祝我考试一臂之力?但几乎同时,理智的头脑再次占领高峰。我喜欢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并不会影响我做出理智判断,反而会让我对瞬变事物的突然发生不至于始料未及。
我和张凡迷迷糊糊地晃到考场,巧的是我们竟然是同一个考场,而且张凡就坐在我不远的前面。我拍了拍张凡的肩膀,示意要真有用别忘了互通有无。我没有作弊的癖好,对于有把握的科目,我能不作弊则不作弊,毕竟作弊是有风险的,但对于没把握的科目我也不介意尝试。我坐在座位上等待考试,监考老师进来了,正是厕所遇见的那位中年男子。
白花花的试卷发下后,我突然有点无从下手,昨晚的酒精依然对麻痹我的神经发挥着余力。发呆了好半天,正恍惚间,收音机中的广播响起听力开始了,这时我才想起刚才应该先把听力题目看一遍的。一小段所谓的放松音乐后收音机里又传来那一男一女熟悉而讨厌的声音。第一题在我刚开始反应过来就结束了,我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慌,错过一题不算什么,要冷静。慌乱中我又错过几题,我手心开始出汗,额头镶嵌着汗珠一颗颗地掉在答题卡上……十分钟后我尽力让我听懂了一题,讲的是那女的说要那男的陪他看电影,那男的刚开始说没时间,唧唧歪歪了一大堆理由后还是去了。我心想,你他妈早说去不就得了?这段对话听懂后使我心情好转了很多,我觉得我的感觉又找回来了。我兴奋地找到该题号准备写上答案时却差点跌足——这题不是问去不去看电影而是问他们在哪儿见面。我顿时有种被成心捉弄的感觉。再回去听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听力进行到第几题了。试卷上大段的空白让我刺眼,我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张凡,他正用手不住地拍着那个放了微型耳机的耳朵,估计他的答案也没戏了。
我愤怒地扔下笔靠在椅子上,静静地望着周围同学,我突然觉得我不适合呆在这里而更应该呆在寝室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刚才我还觉得教室干净清爽的环境和靠窗的座位让我心旷神怡此时在我眼中是那么得惨白。教室里仍然回荡着那一男一女别具声色的声音,里面的内容我再也听不懂了……
我站起来,走到讲台示意老师到门口说话。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的原因影响所有人的考试。
“老师,我想上厕所。”我和老师站在走廊外面展开了对话。
“现在?你不是才刚上完厕所吗?”老师认出了我。
“刚才没尿出来。”
“可现在正在听听力!”
“没关系。”
“那好吧,你五分钟内回来吧。”对于这样的请求老师无法拒绝。
“把我的学生证也还给我吧。”
“怎么?”老师觉察到我的意图。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六级考试对你来说就这么无足轻重吗?”或许出于对我刚才帮助的感激,他觉得有必要跟我说点什么。
“跟六级没关系,只是我不想考了。”我说。
“不想考为什么还来考试?”
“我刚才想考,但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现在就不想考了呢?“老师很是迷惑。
“感觉没了。“
“什么感觉没了?“
“考试的感觉。“
“什么叫考试的感觉?”
“就是我之前觉得我能考好,但考了之后发现跟自己想的不一样,所有的东西都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连题目都在为难我。”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这完全是你自己想象的嘛!题目有难度也是应该的,这是六级考试,肯定不会跟你做的模拟试题一样。”
“我不是说六级考试——我觉得我不适合这里的环境。”
“你不能要环境适应自己,你要去适应环境!”老师的声音提高了一个调,着重强调了这句话的后半部分。
“我并不觉得一定非得要谁适应谁,但如果继续呆下去我就会我浑身不自在,感到束缚。”
“谁束缚你了?你要去上厕所我不是答应了吗?”
“也许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考了。”我知道老师出于好意,但我还是想终止谈话。有时候你并不是不想与人交流,但当你发现一次次的试图与其交流和倾诉都无法得到认同、产生共鸣反而让你失望时,你便更多地选择了沉默。
或许觉得刚才我的帮忙也就值得为我说这么多,老师最后同意让我离场,临走的时候不忘拍拍我肩膀要我不要太把精力放在学习上,适当地放松。走出考场那一刹那我突然为自己的行为高兴起来,觉得自己挣脱了一种别人不敢挣脱的束缚,并重新获得了自由。我在无人的操场上兴奋地踱步,在操场和操场旁的石凳上站站坐坐,最后才回到寝室。
刚穿过走廊的时候我故意走得很慢,总希望有考生能够看到我提前出考场的一幕。我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才想到没准人家还以为真我上厕所去呢,即使知道我交白卷的壮举也不认识我,说不定再在背后嘲笑我傻逼呢。想到这我突然又希望一个人也不认识我,一个人也没看见,一个人也不知道。
但还是有人知道了。
詹筱知道了,夏荷告诉她的。
夏荷也参加了这次六级考试,她的考场与我相邻且她的座位靠窗。我和老师谈话的时候她就看见我了,然后亲眼目睹了我从老师手里接过学生证的一幕。
我没直接回寝室,而是坐在校园小河边的石凳上发呆,一直到六级考试结束,人群黑压压从考场散开才站起来,此时我心中的自豪感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回到寝室我发现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上有很多条詹筱的短信,我打开一条昨晚发的:“知道你此时无法短信,但还是提醒你别忘了明天的六级考试。”第二条今早发的:“醒了没?我要去考四级了,祝福我吧。你也赶紧抱抱佛脚啊,佛住的是单身公寓,脚气不传染。哈哈……”最后一条是下午考试前发的:“我四级考得还行,你呢,准备得怎么样了?就要考试了,加油。”看着短信我愈加思念起詹筱来,此时又进来一条短信:“最后一条了,考完试再不回短信我可就不理你了啊。”
见到詹筱的时候我热烈地拥抱了詹筱一把。闻着詹筱的发香,感受着怀里的詹筱,一种踏实的感觉充彻全身,心中的烦恼瞬间便已烟消云散了。
詹筱总是我的春天。
詹筱有点惊讶地感受着我:“你怎么了?酒还没醒?”
“醒了。”
隔了一会儿詹筱把我推开严肃地看着我说:“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上次看书的事儿你怎么解释?”
“我错了。”我立马说道。
“不假思索就回答肯定没有进行深刻反省。”
“那我等会儿再跟你深刻检讨。”
“还有,六级考试怎么提前离场?”
“你怎么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觉得这次准备不够充分,所以主动放弃。”
“就算考不过你也该试试啊。”
“这不一样,主动放弃是主观的,考不考是可控的,能不能过变成了悬念,谁也无法得知。主动放弃后下次考试依然可以怀着通过的希望。坚持考试的结果是客观的,交卷后的结果是不可控的,分数已成了必然。要是参加并努力考试仍未通过,这势必给下次考试留下挂科的阴影,影响我的自信心及下次考试的发挥。”
“那你为什么不想万一这次考试通过了呢?即使没过也可以通过成绩认识到自己的水平和与及格的差距,以便下次有重点地备考呢?”
“我当时没想到。”
“那下次再考试怎么办?。”
“改。”
“怎么改?”
“好好改。”
“怎么好好改?”
“好好考试。”
“真的?”詹筱语气缓和了下来。
“真的。”
“又不假思索回答那么快!”
“真——的。”我把两个字的声音拉长。
不管怎样,一周后的期末考试依然会如期地举行,这成了我心中的症结。因为我还有上次的国际贸易地理得补考,两次补考不过就没机会再考了,直接影响毕业证的及时领取。而我此时的我对国际贸易地理毫无概念,且毫无心思看书,更无从谈及通过考试。
想着想着我肚子又开始不舒服了,这几天都是如此。我抄起手纸奔向厕所,本想去那个被雷一凡题诗的蹲位怀念一下,不料已有人捷足先登,只好找了旁边的蹲位。正酣快淋漓间隔壁那人有模有样地念起了雷一凡的诗,念完之后自言自语:“这他妈的谁写的?光读着这劲儿就爽。”
“我知道谁写的。”我在隔壁说道。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