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后,南昌放晴了,我和詹筱的爱情也该放晴了。
事实上,我和詹筱的关系已和情侣没什么两样,大家都处在一种心照不宣的状态。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但一件事的发生让我觉得早点确立关系是必要的。那天和詹筱一起买东西,付钱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忘带钱包了,我便说我带了,准备付钱,詹筱不让。老板笑嘻嘻地说,都一起的还分你我啊?男朋友给也是一样的嘛。话说完见我和詹筱都沉默,他才觉得话说得不妥,又补上了句,没事儿,你要是想回去取钱包就取吧,东西给你留着。
老板的话让我陷入沉思,得出结论是我确实需要一个身份,其实身份本身并不重要,但假如我们没有这一层关系,詹筱就可以是任何一个人的女朋友,而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时间不容许我多思考,班长已从英语系办公室带来令人头疼的消息——六月份的四六级考试开始报名了。此消息一宣布,班上那些上次四级没过的同学开始沸腾起来,这其中就包括我们寝室除我之外的三人,张璐,班长。而那些过了的也没落着闲,他们要着手向更高的六级考试发出挑战。自习室又开始爆满了,晨读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等级考试就像是一位严师,总能在必要的时刻有效地提醒并督促那些同学放下手中的玩乐,开始学习。
詹筱也报名了。这是我在去报考六级时知道的。我去的时候詹筱也因为人太多在大厅候着。
詹筱上次的四级差三分,所以这次来重报,是抱着必胜的信心来的。
事实上,这次我见到詹筱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次我钱带够了。
詹筱笑了笑说:这次我也没多带。
詹筱说要我给她补习英语,尽管我说我的四级只是碰巧通过。她却很谦虚地让我教她,说过了的总比没过的厉害。这突如其来的和詹筱相处的机会让我突然想起了那位被我忘记名字的老师在曾在课堂上讲过的英语学习方法,现在连具体实施步骤都记忆犹新了。根据该老师的方法,要学好英语必须先掌握好发音,掌握好了发音才能听懂听力,说一口好的英语,然后通过考试……我曾在中学买过那老师讲音标的磁带并朗读过无数遍,发音早已不是问题。
教詹筱发音的地方选在英语系楼顶,之所以在楼顶是因为我曾来过这读英语,觉得不错。自习室和图书馆虽适合学习,但不适合读英语,河边倒是不错,但座位早已被情侣占据。上教学楼楼顶有一段楼梯要走,楼梯口有一扇门,挂着一把锁。詹筱拉了拉锁看着我说:怎么办?锁了。
我说,没锁。
你怎么知道?詹筱问。
你再好好看看,我上前拿起锁说,这把锁只是一个形式,实际起作用的是这根铁丝,是它把两扇门拧在一起。我把锁、门、铁丝这三者的结构给詹筱分析着。
就这铁丝你也拧不开啊。詹筱在一旁看着说。
你别急啊,我说。带着工具呢。我打开书包,翻出钢丝钳开始捣鼓门上的铁丝。
你怎么连这东西也有啊?詹筱惊讶地看着我。
只要你想要,没你弄不到的——好了,开了。我把钢丝钳放回书包。
你敢上去么?我问詹筱。
你敢我就敢。詹筱说。
我说,那就上去吧。你先上,我先把这们反锁了。不然等下要有老师从这过看见门开着,准知道是我们干的。
你还想得挺周到啊,你经常干这种事有经验了吧?詹筱说。
这里本来就是开着的,后来不知为什么锁上了。我只是恢复它原来的样子。走吧,找个坐的地方。
我担心如果只是詹筱一个人读,会不好意思。于是打开复读机,让磁带读一遍我再带读一遍,之后再在细节上纠正。詹筱的资质很好,仅一下午的时间就能把单元音部分掌握且熟记了,只在个别双元音和摩擦音那卡住了。我说别急,你这已经是很大进步了。但詹筱很不服输,又继续发了几次音,然后问我对不对。
我说,不对,这个发音不是这样。
詹筱说,那该怎么发音?
我把那个发音发了一遍说,像我这样。
詹筱又学着读了一遍然后看了看我,我摇了摇头。
詹筱有点急了说,我总发不对,那该怎么办啊?
此时已是黄昏,我和詹筱两个人并肩坐在用书垫着的地板上。复读机里的电池已经用完了,只能发出类似人快死了的声音。周围很静,静得能听见对方的心跳。詹筱的脸上在夕阳照射下从我这个角度看起来格外动人。我觉得这个气氛适合做点什么,接着詹筱的话说,如果再发音不对我只好用其他方法帮你纠正了。我看着詹筱,往喉咙里咽了咽口水,然后鼓起勇气,抑制住狂乱的心跳把手搭在詹筱肩膀上,在詹筱反应过来之前把嘴凑上去。詹筱抖了一下,随即闭上了眼睛,两片湿润的嘴唇贴在一起……十几秒钟之后我松开了,詹筱已是满脸绯红,低着头微微喘着气。我说,你现在再发音试试,詹筱没有抬头,刚想张嘴,我说:“你又发错了。“我再次吻上詹筱的唇……
上初中的时候我家还没电脑,虽然那时候电脑已经普及,但是还没普及到我家。那时候我们白天上课,晚上下完晚自习总有那么一会儿跟爸妈一起看电视,而电视总免不了有些接吻的镜头。每当这些镜头出现我爸妈就会故作漫不经心,然后对一旁的我拿出训话的口气问:“作业做完了没有啊!”我说:“做完了。”爸妈说:“明天的课文预习了没有啊!”“没呢。”我说。那时我毫不知情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这时候父母脸上便会露出得意的颜色接着说:“快去把明天的课文预习一遍,小孩子少看电视!”然后我就被他们推出门外。
把詹筱搂在怀里的时候我心里暗自喊道:“你们大概想不到当年你们不让看的事情现在我已经做了吧。”
和詹筱确立了关系后,之前很多不用考虑的东西现在都要开始考虑了,比如,生活费要不要放一起,用不用每餐饭都在一起吃,周末去哪儿逛,怎么称呼对方……对于前三个问题我和詹筱的一致意见是:生活费不必放在一起,放我这里容易很快就花完,放她那她又觉得没必要管着一个人的钱,饭不用顿顿在一起吃,不过一天至少要有一顿,见上一面,周末去哪儿逛两个人一起再商量,别一味顾着一个人的想法,也别老得一个人琢磨这些事儿。只有对最后一件事儿我拿不定主意。徐峰说,这还不简单,我对我女朋友就有很多叫法,比如:老婆,亲爱的,宝贝,猪猪,笨蛋,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说。“老婆”是在结婚之后叫的,我现在还早着呢。“亲爱的”在私底下叫还可以,公开场合就不行了。后面三个还是你自己留着叫吧!我一直认为:每对情侣在其恋爱期间给对方的称谓都必然使用到这三个词中的一个。这三个词的妙处在于这些词是无性别之分或者性别随使用者意念瞬间改变的。当任何一方用其中任何一个词来称呼另一方时,另一方也可同样以该词回应,而其性别将瞬间变成使用者想要的那种。
经过种种思考,我决定称詹筱为同学——简单,真实、亲切,而詹筱也基于我教过她发音,称呼我为老师。后来很多次我去火车站接詹筱返校的时候,詹筱就会远远地朝我喊“老师好”,继而上前给我一个拥抱,然后一面挽着我的胳膊一面问:你多久没刮胡子了,怎么看起来老了一大截?
如此亲密的“师生关系”每次都能让人惊诧,以致后来很多不知情的男同学在毕业择业时毅然投身教育事业就是在目睹或耳闻了我和詹筱这一幕得到启发并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的。
四六级的逼近让大家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其来临也提醒着我们,期末考试紧接其后即将再次来临。很多经历过挂科补考惨痛经历的同学此时都一如既往地放下了手边的玩乐,开始拾起放在宿舍里的崭新课本,拍拍上面的灰尘,背着书包一早一晚准时步入自习室,翻着布满几乎陌生的词汇的课本。不管里面的人看没看进去书,看进去多少甚至看不看书,自习室都总是爆满的。也许考试挂科也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看着别人顺利通过甚至是高分通过时,想着自己的挂科也是建立在一个多月的自习室生涯基础上,多少没那么内疚了。
我白天又开始去上课了。
如果仅仅为了多拿一点分是不能成为我去上课的动力和理由的。因为我大可以在寝室看书。去上课或许并不能在课堂上学到什么,也并不见得对教詹筱发音这件事有什么帮助。但肩负着的教詹筱发音任务让我觉得我应该为她付出点什么,即使是做点自己不喜欢的事儿。想着即将去上课,我突然没那么反感和厌恶了。反而让我有种对上课这件事再重新认识一次的想法。连自己都对上课态度的改变而惊讶。最后我反复思考得出的唯一结论便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肯定跟詹筱有关。事后我曾问过詹筱这件事,詹筱说,我也不知道,最近我也发现自己变勤了许多。
詹筱的影响是多方面的,有一次早上我很早就醒了,起床竟时然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叠了被子,而且是我早已忘记的军训时教官教的那种极其复杂的叠发。正在刷牙的马强见状顾不得把嘴边的泡沫擦干就上前拉住我说:快,你趁现在好好想想,上次隔壁寝室从我这借走的那部经典的毛片你帮我放哪儿了?
校外那家好吃的拌粉店我现在已经经常和詹筱去吃了。连詹筱都和老板很熟了。那个周末我和詹筱又跟往常一样去那吃早餐。周末的早上,大多数人这个时候选择睡懒觉,人不多,老板便和我们聊起天来,给我讲起了他遇到的前几届的学生,完了给我们端上拌粉说,其实你们第一次来吃拌粉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成的。我问,为什么?老板顿了顿正要说什么说。这时另一桌子来了一人,要了一碗拌粉,老板忙招呼去了。我思忖着老板要说的话,无意中看到那桌的人,然后对詹筱说:你等我一下,那人我认识。
“学姐,你怎么在这?”我走到桌子旁。
此女生就是那位当初我刚来大学接待我并答应在找到女朋友后请她吃一顿早餐的学姐,想不到今天又碰上了。
学姐看了看我说:“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啊。”
“当然可以”我笑了笑。
“等等,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我说,你不会是对我没印象了吧?”
“你的笑让我想起了你当初环顾校园“风景”的时的样子。我能让了你也忘不了这笑。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你都快要成学长了。怎么样,找到女朋友了没有啊?”
“这不,和她一起出来吃早餐呢。”我看了看坐在那边桌子旁的詹筱。
学姐也朝我看的方向望去然后说:“行啊你,不把她叫过来认识认识?”
我喊了句詹筱,然后跟她介绍:”这是我入学时接待我的学姐。”
“学姐好。”詹筱礼貌地说。
“嗯,你好。别客气,坐吧。”学姐往詹筱那边挪了张凳子。
“吃点什么吗?”学姐问。
“刚才已经吃过了。”
我说:“你们先聊着,我去那边逛一下。“
我之所以说又碰见是因为这并不是第二次见学姐,除接我那次,我还见过学姐一次。那次看见她的时候我正坐在火车站候车室吃泡面。还是上学期学校放寒假的事儿了。徐峰和雷一凡都回家了,马强因为头部受伤刚被家人接走,我也买了票准备回家。广播提醒着乘客,一辆列车即将驶进车站,然后在我喝完最后一口泡面剩下的汤抬起头张望时看见学姐正站在涌动着进站的人群中和一男的拥抱道别,男的一只手托着她的脸,另一只拂了拂她的头发,对她说了些什么话,然后再次将她拥入怀里。最后检票员对他们说了几句话,大概是再不走火车就要开了她才和那男的依依不舍,看着男的走向月台……
我默默地走过去递给学姐一张纸巾。学姐看到是我愣了下,接了我的纸巾然后说了句:“送个普通朋友,没什么好悲伤的。”一边用鼻子发出声响极力作出擦鼻涕的样子,然后在我不留意的时候用纸巾抹过眼角。
“市场营销系的吧?我听说过,他们都是很早就出去实习的。”我说。
学姐沉默了会儿突然蹦出一句:“男人真不是东西!”过了一会儿可能考虑到我也是男的,便又补了一句:“我没说你“。我听着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我想知道到底她是没说我是男人还是没说我不是东西。
我们坐在候车室聊了很多,从她认识那男的,中间的种种,然后到现在的离别。直到我的火车来了她才勉强笑笑说:“好了,你走吧。我没事儿了。”我想,没事儿是不可能的,不过至少没之前那么伤心,于是站起身把剩下的纸巾都给学姐说:“这个你留着吧,没准待会儿还有用。”
我拿着饮料回来的时候她们正在说笑,我总是很诧异詹筱的亲和力,她总能在一瞬间与刚刚认识的人聊得来,亲密程度似多年的好友。
学姐见我来了说:“我还要去个同学那就不多聊了。”
我说:”再吃一碗拌粉吧,没准半路上就饿了。”
学姐把包跨在肩上白我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啊!”然后从我塑料袋里抽出一瓶绿茶说:”这个我可拿走了啊“
我说:”这个本来就是给你买的。“
我们学校一直是四六级考试的考点,据说只有四六级考试通过率高的学校才具备设为四六级考点的资格。我并不知道我们学校通过率的具体百分比,但绝不可能是我们想象中的百分之八十或者九十以上那么乐观,要不然以我们班上以及我们寝室那些没过的人也太背了点,我也不会丝毫感觉不到作为考点学校学生的优越性的。我琢磨着这大概好比高中的一次模拟测验,任课老师拿着试卷说:大家这次考试考得不错,全县第二……虽然我们这次考试只有三个及格,但相比其他学校没有一个及格分数的状况而言已是出类拔萃了,下面你们来领一下试卷……第一名:xx,65分;第二名,xx,61分,第四名,xx,38分……
但考点毕竟是考点,为了能继续保持这一通过率,校园的广播及其调频电台都会在每天下午及傍晚准时地不厌其烦地响起那些久违的英文对话。学校为了加强这一学习气氛还特别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安装了喇叭,使得无论你站在校园的哪儿个角落都能清晰地听见并随时随地练习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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