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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1 / 1)

我们来走这一趟的目的,不是为了还原苗伟是怎么死的,而是要找雇主留下的踪迹。奔跑忙碌的结果,只找到一个纸烟盒。对于那个烟盒,专家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只说根据被雨浸湿的程度,推测丢弃的时间,应该就在苗伟遇害的那两天。

这边没有大的发现,对木柜里那把锁的查找,却有了一个让人意外的结果。那锁是后装上去的,为了节省时间和精力,我们将时间范围缩到了最近三个月来查,在各区派出所的大力支持下,查明最近三个月里,共卖出了一百多套那样的锁。在发现柜子的青年路53条巷附近的五金店,两个月前也曾有过卖出那套东西的记录。

赶到那家店里,老板努力回忆起两个月前的事,说的确有一名男子从他那买了锁,同时还买了一把螺丝刀和锤子。由于他描述那名男子的样子,跟苗伟很像,就把苗伟照片拿来让他辨认,老板肯定地说,买锁的人,就是照片上的。同行的刘安全也想起来,上次在苗伟家中搜查时,见过一把新买不久的螺丝刀。让人拿过来一看,老板说就是他店里卖出去的。锤子不见了踪影,可能是苗伟已经把那东西给扔了,即便如此,木柜里那把锁是他装上去的,基本已可确定。

这可真是一个叫人咋舌的结果。采集邬安邦的指纹、亲自买锁装上木柜,体貌特征与城西弃尸现场留下脚印的人相符,这些迹象表明,苗伟就是杀害车晓楠的元凶。

他这么做的真正原因究竟为何,暂时还不得而知,他作案的过程,却可以大致勾勒出来。对于杀害车晓楠并嫁祸邬家,他早就有了预谋,并且经过了精心策划。各项准备工作就绪之后,8月3日上午,他联系吴旺财送柜子,然后潜藏在那个木柜里,被送到了车晓楠的家中。8月4日中午,在将车晓楠杀害并装进柜子之后,再次潜入柜中被抬了出来,并在青年路53条巷那间小屋将车晓楠残骸切片煮熟,再开车将那些尸片抛掉,并在城西的弃尸现场留下了一枚脚印。

查了许久的凶手,到头来竟然就是苗伟,让我们都始料不及。但不管怎样,这个丧心病狂的凶手,总算是给揪了出来,是在碎尸案上取得的里程碑式的突破。

遗憾的是,苗伟这个杀人碎尸的凶手,已被别人要了性命。因为他惨死荒郊,让案子仍然迷雾重重,很多地方让人想不通。那个藏了苗伟的柜子,被送到车晓楠家中时,是她亲自开门接进去的。车晓楠和苗伟是恋人,如果她知道苗伟藏在里面,说明俩人合谋要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如果不知道,那就是苗伟利用他们的恋人关系,谎称送个什么东西,藏在柜子里避开监控,好把自己杀害车晓楠的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我们倾向于车晓楠是知道苗伟藏在里面的,不然就没法解释晚上艾菁去她家中时,车晓楠看起来一切正常。但苗伟究竟用了一个怎样的阴谋,才让车晓楠那样做呢。

更为让人不解的是,在杀害车晓楠之后不久,为什么苗伟自己也被杀害。是因敲诈惹来杀身之祸,还是被人利用达到杀害的车晓楠目的后被灭口,暂时没有人知道。车晓楠跟那么多高官有着瓜葛,围绕远大集团长江路3号地块又牵扯出腐败窝案,在这样一个背景下,如果把她的死只是定性为情杀,可能过于简单。

因为确定了苗伟是凶手,他跟罗润东的照片,重新引起了我们的重视。仔细研究一番,从照片拍摄的角度和取景的范围,可以确定属于偷拍。照片寄到苗伟信箱里的时间,是在一周前左右,寄信的地方就在本市。

苗伟是被人买凶杀害,因他的社会关系很简单,所以我们断定买凶杀他的人,十有八九在跟车晓楠睡觉的那些人当中。而这个罗润东恰恰是其中之一,他跟苗伟的遇害,肯定有着重大的关联。

罗润东不是个简单人物。前些年教育部的官员下来视察工作,为了拿到项目经费,他竟安排学校漂亮的女学生出来接待,不仅是唱歌跳舞陪吃陪喝,更要去到床上服务。由于动静弄得太大,在学生中间传开之后引起了广泛的非议。大家在学校的论坛上议论这个事,很快从经贸大学传到了别的学校,后来发展到北大清华的校内论坛也热烈讨论,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教育部的领导见事态扩大,一怒之下宣布关闭各大高校的论坛。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年头要想把消息完全封锁,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样一来,反倒连同教育部的官员也跟着被网民骂了。

不管这罗润东是个怎样的人,也不管那张照片为何人所发,找他聊一聊,是当前最要紧的事。我们计划速战速决,尽快弄清罗润东与苗伟的关系,如果是他买凶杀了苗伟,就立马抓起来;如果只是被人嫁祸,也得通过他把可疑人物找出来。

因罗润东出国考察了,要过几天才回来,在等他回来的空当里,对他进行了一番摸查,发现他虽贵为一校之长,在个人品德方面,却令人不敢恭维。能做到经贸大学的校长,全因遇到了贵人。这个贵人,是我们省上上任省委书记笪柏赞。笪书记是陕北红军出身,跟高岗他们一块混的,当年被划成右派下放时,就住在罗润东家中,罗润东父母待他非常的好,宁愿自己全家人饿着肚子,也要让笪柏赞吃饱。这些笪书记铭记在心,当了大官之后,不忘当年落难时受的恩情,将罗润东推到了经贸大学校长的位置上来。

仗着有笪柏赞这座大靠山,罗润东从国家和省里,得到过几笔大的经费支持,尤其是几乎免费在大学城拿到一块地,为经贸大学分校区的建设奠定了基础。他在经贸大学毁誉参半,喜欢他的人,说他能争取经费;不喜欢他的,说他是个不学无术、只会钻营的小人。罗润东的夫人是省烟草公司的退休职工,他俩育有一女,英国留学回来后,去香港一家证券公司做了高级经理。

考虑到罗润东是一校之长,在省里市里都有朋友,为了避免引来意外的阻挠,对他的调查没有明目张胆地进行,使得收集到的资料,都从外围得来,没能从中发现跟苗伟遇害特别有关的东西。我们知道的,只是他睡了苗伟的女朋友,然后跟苗伟一起喝了咖啡。至于更深层次的关系,尚未挖掘出来。所以无论如何,还得找他当面聊聊。

为了抓紧破案,师父下令,只要得知罗润东回来的消息,就去机场候着,等他一下飞机,就带到警局来。

执行师父的计划,没有费多大的劲,罗润东不曾料到我们会出现。但终究是见过世面的人,听明白找他是为了办案,爽朗而又体面地笑了起来,说能够为公安机关效力,是他的荣幸,非常乐意跟我们走一趟。跟他随行的专家教授见了那阵势,都明白不会是件小事,不自觉的就躲一边了。

在询问室见到罗润东后,师父单刀直入地问他是否认识苗伟这个人。能够混到大学校长的人,肯定经历过不少风浪,大小场面都见过,所以看上去还挺淡定。即便可能在心里揣摩着是哪件事漏了水,表面上却静若止水,有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意思。

师父一上来就问苗伟,出乎罗润东的预料,让他瞬间有些傻眼。

“苗伟?我认识叫苗伟这名的不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哪个?”罗润东应变能力相当厉害,很快从傻眼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用一个问题作为答案。

“就是贵校医学院02级的那个苗伟。”师父简短地回答。

“医学院?02级?”罗润东把右手放到太阳穴上轻轻摸了摸,故作认真回想状。“这个我真是不记得啊。我们学校每年毕业生四五千人呢。”

罗润东装腔作势的样子,看了叫人很不舒服。明显是非同寻常的关系,却装成不熟的样子,自以为能骗过别人,其实是自作聪明自欺欺人罢了。

“嗯——,罗校长,你跟这个苗伟真不认识啊。”师父笑道。“但是我们手上这张照片,显示你俩关系很亲密,请给解释一下吧。”

师父没有心思跟他绕弯子,直接把照片抛在了他面前。

罗润东见了那张照片,表情没有大的变化,在那平静外表的掩饰下,快速思忖着如何来回答这个问题。

“哎哟哟,原来你们说的是他啊。”罗润东呵呵笑了起来,“对对对,他就是叫苗伟,是我们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呢。现在也算事业有成,回学校来看看,碰巧在路上遇到了,邀我去喝点咖啡,没想到他还拍了照片。哈哈,这孩子还真是个有心人。”

“那你应该认识邬安邦吧?”对于罗润东的闪烁其辞,师父的应对办法是步步紧逼。

“邬安邦?”罗润东把手放到了太阳穴上,“名字听起来挺熟,可想不起来这个人了。”

“但是他认识你。”师父笑了一下,“他就是你们分校区建设工程的承包商。”

“啊!对、对,你这一说我就想起来了。”罗润东做猛然想起状,“不过说来惭愧,我们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除了教学科研这一块,还有些校办的企事业单位,其中还有一家上市公司。我这个当校长的每天琐事缠身,记性是越来越差啦。再说分校区建设的事,我们有分管的副校长,还有具体负责的基建科。你们要是想了解关于分校区建设的事,可以去问问他们。”

“这个自然。不过我们还得继续请教你一些问题。”师父又笑了一下,“认识车晓楠吗?”

“你是说前些天被碎尸的那个女孩吗?”罗润东眼里很快露出一些悲伤,并且叹了口气,“之前是不认识的,发生了这个案子,才知道是我们学校的。也不知道这些孩子都做了什么事,被人下这样的毒手。”

“罗校长,你就不用再演戏了。”师父不再想看他的表演,祭出了杀手锏:“我们手上有你和车晓楠的性爱录像。”

“什么!不可能!”听了师父关于他跟车晓楠性爱录像的话,罗润东以条件反射般速度的回道。

“罗校长,你是不是要我们给你看看那张光盘呢。”

“这个……这个……你们是不是弄错了?”罗润东原本处变不惊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额头上渗出了些汗珠,说明光盘的事,捅到了他的痛处。

“这个你放心,我们无缘认识你这样的大人物,邬安邦还是认识的。我们已经从他那拿到了所有录像,关于这个问题的真实性,不用再费唇舌啦。”师父的话说得不是那么客气了。

“没有的事,不可能的,你们一定是弄错了。”罗润东继续抵赖。

“你不想承认也罢。我们这留置室还有一间剩余的,先委屈你在里面待几天,等想通了,再跟我们说吧。”师父见罗润东没有老实交代的打算,便不想继续问下去耽误时间了。

罗润东对此并未提出抗议,想来是明知难逃此劫,做些无谓的反抗也没意义。当务之急,是要好好思考一下应对之策。情况也不能再坏了,去留置室静一静,倒不失为一个选择。

师父料定罗润东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投降,也不急于采取进一步的手段。干刑警久了,也多少学会了点解读别人心理的能力,什么样的人要用什么样的手段,基本上问过几句之后便就知晓。像罗润东这样的,因为身处高位,将自我认知从一个高官到一个犯罪嫌疑人的角色转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也没有那么艰难,让他一个人待两天时间,自然会明白事易时移,今非昔比,就会争取坦白从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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