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1 / 1）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现代化城市的近郊，居然会有这样一间破败的小院，让一个变态杀人狂在里面肆无忌惮地作恶。生命的尊严被这样践踏，让这些活着的人情何以堪。

不久前，云南晋宁曾发生多名男子遇害的恶性案件，后查明凶手系为当年被判了死缓的杀人犯。嫌犯杀人的手段并不高明，作案的方式简单粗暴，整个破案的过程公安机关并未费多大周折。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案子，竟然那么长时间没人过问，让那以杀人为乐的魔鬼在光天华日之下连续残杀那么多人。当时看到这个新闻时，觉得不可思议，想也只有是那偏远的地方，才会让这样的魔鬼存在。没想到在我们这里，竟然还有更加凶残恶毒的案子。这可不是偏远的山区，这是一个大城市的近郊啊。

后来的调查，解释了为什么僵尸张能那么肆无忌惮杀人。他住的那个破败小院子，原本是一家化工厂，因为污染太过严重，七八年前就关停了。留下的化学污染并没有消除，方圆几里地都少有活物，附近的居民早就搬迁，留下那么一块无人区，正好给僵尸张这变态杀人狂魔极大的空间去为所欲为。

那些惨死在他屠刀下的人，大都是这社会的边缘人物，在这个城市里少有亲朋，杀了也就杀了，没人会去报案。跟云南晋宁那个凶手一样，僵尸张也是个有犯罪前科的人，曾因故意杀人被判了二十年监禁，出狱后一直在社会的边缘混迹，成了一名杀人狂魔。

案子惊动了省委省政府的高层，从片区的派出所长到分局的公安局长一干人悉数落马。但案子也被严格保密，知晓案情的人都接到了封口令，理由是避免引起居民的恐慌。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怕这事让世人知晓之后，一帮高官会掉乌纱。出了那么多的命案不去彻查，首先想到保住自己乌纱，这些人的恶比杀人屠夫僵尸张，恐怕是逊色不了多少。

根据僵尸张的交代，8月22日那天，按照韩少川事前的安排，他在郊区的幸福宾馆下药迷倒苗伟，然后背到幸福宾馆后山一个抗战时挖的防空洞里，在那里他对苗伟施加了各种暴力。等到韩少川打来电话，让他问苗伟要光盘时，人已经不行了。再后来，韩少川让他把尸体弄出来，埋到了离那山洞两公里远的山上，骷髅头则是韩少川自己画的。僵尸张跟苗伟素昧平生，一切行动都是韩少川在指挥。

经过查询当地派出所，幸福宾馆是东郊一家很破的宾馆，也就是三十块钱住一晚上的水平。像苗伟这样收入的人，不可能去那住宿。对他为什么出现在那里，韩少川也不知情。他也只是听从雇主的安排。雇主出100万要苗伟的命，韩少川接活后，就去踩了点，想好了杀人的方案。雇主一直没有下令，直到8月20日，给了他一套新的杀人方案，也就是后来他们实施的那套。得到方案后，韩少川便让僵尸张去踏勘，因为雇主想得很周全，只需依计而行，苗伟也没有任何防备，整个过程进行得很顺利。就在僵尸张行凶时，雇主又追加50万元，让韩少川问苗伟要一张性爱光盘。那时候僵尸张刚把苗伟弄死，因此50万的追加费用没有拿到。

雇主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跟韩少川没有见过面，每次跟联系都是使用不同的电话，那一百万要命钱全是现金，事先藏到一辆报废车上让他去取的。从头到尾，韩少川都没弄清楚那人到底是谁。连韩少川都不知道，我们要去查，就更难上加难。不过因为苗伟去幸福宾馆的消息是雇主给的，可见苗伟认识那个雇主。我们推测苗伟去那里，是俩人约好在那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极有可能的一种情况，是苗伟拿着车晓楠的性爱光盘，对那人进行敲诈勒索。只是苗伟赴约时，没想到人家已设了毒计，玩丢了一条性命。

我们带着韩少川和僵尸张又去了幸福宾馆。从外观上看，宾馆应该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整栋楼共三层，外墙显得斑驳脏乱，墙皮脱落得很厉害，残破不堪似乎刮点大风就会被吹倒。外面一片破败景象，里面环境也没好到哪里，一只蓝色的大号垃圾桶就摆在门内侧，黑色大垃圾袋里装的垃圾没有及时清理，已经散发出一股臭味，吸引了不少苍蝇。坐前台的是个体重超过两百斤的大姐，津津有味地嗑着瓜子看电脑，我们进去后她头也不抬，说这两天市政检修宾馆停水，让我们找下家。

王爱国上前亮明了身份，要肥大姐配合调查。肥大姐闻言抬起头来，见我们押着两个带了镣铐的人，晓得遇上了大事，表情变得机警起来。刘安全把苗伟的照片拿了出来，摆在肥大姐面前，问她是否记得照片中的人。肥大姐看过之后，肯定地说见过，并抱怨这人还欠她房费，说他是8月22号那天傍晚入住的，没多久进来一个臭熏熏的人，进了他的房间，把背着走了，说是他突发高烧人事不省，要送去医院救治，可谁知他们一去不回，让她一分钱也没收到。胖大姐接着辨认了僵尸张，僵尸张已经被打理过了，蓬乱的头发被踢了，身上的臭味也没了，胖大姐费了些劲才认出来。

肥大姐说的情况，跟僵尸张交代的基本吻合，说明僵尸张没有欺骗我们。接着去苗伟曾经入住的房间看了看，在那之后已经住过几拨新的客人，里面能留下什么线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尽管如此，还是翻箱倒柜折腾了一番，都抱着点侥幸心理，万一能发现点什么。结果空忙活一场，苗伟是被设了计，设计的人既然奔着取他性命而来，是不可能留下什么线索的。

随后去了那个抗战时期挖的防空洞。防空洞就在幸福宾馆的后山上，当年日本人发现那个防空洞后，直接投放了几颗毒气弹，将藏身在洞里上千的老百姓全部毒死后，又倒入汽油放了一把大火毁尸灭迹。因为那么多老百姓冤死在洞里，近处的居民都说那一直冤魂不散，常有闹鬼的事发生，几十年来很少有人去过那里。

进洞之后，确能够感到身后吹着阵阵阴风，将那种无法言说的阴冷，直直吹进人的骨头。洞很深，里面的土有被烧焦的痕迹，可见当年日本鬼子放火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僵尸张领着我们做了指认，8月22日夜里，他把被迷倒的苗伟背进这个洞后就扔到了地上，捆好了他的手脚，便开始用各种手段去虐打，直到虐打致死。韩少川打来电话让找光盘时，这个变态正在奸尸。因为韩少川是故意要让警方发现，所以埋尸点选在游人常去的地方，并且只埋了一层薄薄的土，后来果然如其所愿，很快苗伟的尸体就被发现了。

因为防空洞太过隐秘，如果韩少川和僵尸张按照雇主的指示来办，真把苗伟扔到这洞里，可能还真化成一堆白骨了也不见得有人发现。对为什么没有将尸体丢在洞里，而是要埋到里防空洞一公里外的地方，韩少川的解释是，僵尸张奸尸的行为，让他想起了那个连环杀人案，多年来，那个连环杀人凶手在现场留下的骷髅头图案，他都放在枕边，一直想做下这么一起案子，向前辈致敬。

我们勉强接受了韩少川的解释，事已至此，他肯定死罪难逃，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没有理由这个时候还要编造谎言来欺骗我们。苗伟从到幸福宾馆后至死的全部过程，至此基本上能够得到还原，整个过程，让人想着不禁汗毛倒竖。然后又让韩少川带着去看雇主给他藏现金的地方。那是一个大型的废旧汽车报废场，里面停着成千上万辆等待报废的车。雇主给他藏钱的车还在，是一辆九十年代生产的夏利，浑身的锈蚀表明停在那已有了些年头，一百万现金就是从那车的后备箱取出来的。

随行的专业人员便对那车作了一番勘查，认真提取车上指纹、毛发乃至肉眼看不见的纤维，前前后后忙活了好些时候。我们也没闲着，仔细查看周边的情况。因为是在远郊，偌大一个报废场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人，选择这个地方来藏巨款，对雇主来说是上佳选择，既可掩人耳目，又能保障资金安全。我们一帮人在那捣腾大半天，除了一个软中华的纸烟盒，别的啥也没有发现。纸烟盒会引起我们的注意，是因为大家都觉得来报废场这样地方的，一般都是中下层的劳苦大众，软中华可不是为他们生产，这里发现的烟盒，应该是某个有钱人丢下的。买凶杀人的人显然是个有钱的主，把烟盒拿回去让专家看看，也许能有些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