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我真的很心急想弄清楚这件事情,证实老婆婆向我说的一切话是否属实,我走下斜路却没有直走下去,因我拐了小弯,走上了骨灰塔,那里正香火鼎盛烟雾迷漫。
我随意走上了2楼,在幽暗一角拨通了一个电话给我下属小何,他是一个直得信赖的人。
“小何,是我呀。”
“你是——O哥?哇,我们各人也在担心你呀,你知吗?我们现在呀……”小何听到我声音,惊喜交集。他喜欢叫我O哥,高兴得老毛病又发作,就是滔滔不绝,总是话不停。
我很少打断别人话头,他却是个例外,“你听我说一次,这事对我很重要。”你要制止他,就得果断打断他的话,不能心软。
“哦——好,好的,我会听着。”小何有多少沮丧。但你绝不能心软,否则他会一直说下去直至你手机电池耗尽为止,他仍会等待你更换新电池再来轰炸你。
但小何的办事能力绝不比林立三低,“我要谭燕萍一切相关资料,调查好后送去——”我向骨灰龛堂扫视,找上了一个已卖出的龛位,那处只用一个胶片临时封存,上有用红漆油书写的福字,我瞄向号码牌,告诉小何,道:“你给我记下——嗯,事成了把一切放到青松观信孝堂2楼——11552号骨灰龛位,你放进去后把它封好吧。”小何答应了一声我就得火速挂线不能有丝毫差错,记着,与小何说话重点是打断他说话节奏,和果断挂线,不要心软。
我望向手机,松了口气,禁不住贼笑起来,对于这方面我很有心得。我渐渐把目光转向11552号骨灰龛位,行了个合十礼,然后就出阳台,脑内却又回想起老婆婆那番奇奇怪怪的话,使我十分郁闷。我趁仍有未入夜,先收听剩下的留言讯息,令事情能够整合好一些。不知不觉夜色已渗入在我眼帘,入夜后的骨灰龛堂内只有数支仍未燃尽的香火和数盏寥落的暗灯照明,看起来令人倍感凄凉。
在对街不远处有个人正急步前来,这人步法奇特,像是永远无法走出一条直线,他的脑门上永远扣着那一顶走了形的灰色扁帽子,令你远远也能一眼认得出来他来,也会引人发笑地联想起旧时代的侦探剧的人物。这家伙当然就是口若悬河的小何了,他办事效率真高,我得果断躲起来,嘻嘻。
或许我真不能怪责小何,他一定是个极端的超级侦探剧狂热份子,看他走进这个随了我就空无一人的骨灰龛堂也得摸墙前进,快速闪躲,还要不时左顾右盼,就知他中毒已深。
他出手却是熟练和矫健的,不消30秒就把封闭在11552号骨灰龛位前的胶片撬开,放好一迭文件,又在囗袋中掏出一个东西把胶片重新安装。这段短时间,我相信如果扣除他东张西望的侦探剧式指定小动作,用时一定少于30秒。
虽然我是个急性子,但为免担误时间,我还是忍耐着,没有实时走过去。等到小何神经过敏地用闪避式身法消失在斜路后,我才把胶片撬开取走文件,躲在一角细看,直至当值管理员巡逻时才又躲藏起来。
我挑选这地方目的也在于此——守卫松懈,宁静和昏暗的氛围。我投入地阅毕整份文件后,整个人像是虚飘飘、空荡荡的,就像游离在这里的鬼魂一样,不实在。
老婆婆果然没欺骗我,她向我说了,叫我不用追查谭燕萍。所有文件白纸黑字的写清楚了,关于谭燕萍记录只有口供纸和警方到场调查记录文文件,偏偏就是缺少了跟进记录,在最后批示中书写上:没可疑之处,结案。
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不是整个调查记录文文件消失?个中原因何在?此时夜色更深了,我整理一下衣领,走向香案,把文檔放在蜡烛上借火焚烧,然后扔在旁边的铁筒内,就立即离开了。在沿路上我一直盘算着如何混入病院内,因门囗有一个站岗,我决定等待他离开就立刻窜进去。
等待的时间总是慢长而折磨人的,尤其我个急性子,怎算好呢?那站岗的人呀,就像个千古不化的顽石,居然动也不动,实在太可恶了。正所谓人急智生,哈哈,居然真的给我想出一条绝妙计策,不禁令我笑起来,拨了个电话,然后蓄势待发,脑海中回想出今午曾走过的路线。
香港警察局办事效率真高,冲锋车在3分钟抵达,绿色的铁闸顺利打开,我在暗角悄悄预备,那顽石终于幻化成人了,慌慌张张的走到车头位置,恭恭敬敬的听取警员指示。而我待冲锋车驶进去后,趁那警卫员上前带路之际,我立即把握这个空档,果断窜进去,跳进一个草丛中先躲起来。
这位置有利之处是可看到整座病院的行政大楼,现在此处被我一闹就灯火通明了,按正常警员调查程序会先找出医院负责人前来咨询,发现虚报案件就只会简单记录在案,并得到双方签名同意就可了事。但院方一定会开会讨论此事。介时就是医院真空期了,我就可乘机窜去登记处偷看文件数据了。
不消一句钟,冲锋车就驶走了,那行政大楼处立即人声鼎沸,好像在街市裹一样闹哄哄。不消说,他们一定为了刚才被人虚报有病人持刀胁持护士事件而议论纷纷。这些人声在15分钟后渐渐散去,相信是去开会了,这正是我现身大好良机了。
我贴着草丛缓缓而前,在没察看到有任何人之际立即跨出去,然后闪进大堂,这过程比想象中来得顺利,当然是由于保安员工们也被安排出席开会之故。但我仍然不敢松懈,小心奕奕地走近登记处,那小窗口因过了探访时间早已关闭,在今午看见过的幽暗长廊方向有个侧门正透着灯光,显而易见,那内里一定是刚才警方到来录取口供时使用过,所以没有关灯,也许更没上锁呢。
我先用耳朵贴在门背上听听内里有否异声,在确定了没有人后才把门锁扭动一下,果然判断正确,木门顺利打开了,在天花板虽然有一部闭路电视摄录机,但我绝对相信只是针对登记处那处小窗口,以便受袭时能作出呈堂证物,所以只要我小心避开摄录镜头就没有问题。
这刻的我其实心理也很不平衡,就像作贼一样,但又有点刺激感,内心很古怪。但为了挖出真相,我必须要克服这感觉,因为此机会未必有下次。我打开了计算机,却要输入密码,我立时往附近不显眼地方察看,果然给我找到一处写上了字母地方,我就依样画葫芦地打上这组字母,计算机就启动了,然后键入谭燕萍名字。找密码其实不难,说穿了,这是大部分使用公司计算机、印刷机的人通病。
就在我等候搜寻结果时,一阵凉飕飕的风带着一种浓烈的药水味在我后颈脖处袭来,使我缩起颈脖打了个寒噤。我还未弄清状况,门就呀的一声开了,我立时转身,脑内同时盘算好对策,正预备掏出警察委任证之际,我的手不禁被眼前那只全灰色的眼球吓得僵直了,更差些惊叫起来。这只眼睛可怕之处,不只是因为没有瞳孔而令你心感颤栗,而是眼中所散发出来的强烈感觉教你清楚知道,他不但望住你,而且充满敌意,就像一个勾魂使者,紧盯着你的灵魂,待你全无心理准备下就会把你带走。
我就这样与他高度对峙,不感放松,也不能呼叫。
良久,那死灰色的眼球终于放松了,而且带着点点奇怪的笑意,我莫名其妙的盯着他,一道充斥着腐烂变质的口气扑面而来,向我道:“早已说了,没有用的。”
我错愕,感到他在盯着我背后,我回头瞄了一下,他意思是说谭燕萍。从他声音听来是一把老年男声,嘶哑而带着痛苦的细碎声音,就像他发出的每个音节都会震破他的皮肉,使得他口腔中甚至全身毛孔都散出一种令人反胃的腐烂气味。
或许我闭气的表情实在太滑稽可笑,令他笑了出来,那笑声断断续续的,由啧啧呼痛的细碎声音连接起来,教人毛骨悚然,却使我想起老婆婆,她不论是说话和发笑也是断断续续的,啧啧呼痛的。
那阵臭气又喷出来,问我:“你也懂得她?”虽然他没明示问那一个人,但你却能了解他要问什么,我平淡的向他道:“对。”
他没再发声,喷出的气息更粗更浓重,像在思考。未几,我看到那只死灰色眼球在抽搐,然后放大——不,正确点来说他正远离我,但速度太快了,即使他是正面对着我,但却来不及望清楚他面目,就听到大门啪的一声响,他就应声消失了。
这变化虽然很大也很可怕,但他像是知道很多东西,我不能就此放过他,我要立刻追上去。我一时忘了自己是偷进来的身分,只管向他穷追不舍。
我看到他走进长廊里,却由于欠缺照明关系,只是见到他忽隐忽现的背影,在有月光透来的地方,仅见他身形高大,身穿一件病人制服,不知是否环境太暗关系,我看见他像是电视机受到干扰一样扭曲和跳动,十分诡异。
但我一心追逐他,也顾不了那么多,总之追了上去才算吧。
他渐渐放缓步伐,似乎在等我,我三步拚作两步的追前去,他待我略为接近又继续向前掠去,似乎有预谋要领我到某一处地方,但已豁出去,就像拨出去的水,我只好咬紧牙关追到底,即使事情其实极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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