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 陆达开（1 / 1）

回到家门前,我就察觉出不太对劲了——是谁偷偷走进我的家呢？我立时提高警惕,暗暗防备,我用手抚摸门上那处靠近门锁上方的花痕,然后侧身去模拟着那来人打开我家大门情况,我肯定他是个破门专家,在没有太大破坏情况下就把我家门弄开,只留下衣服磨擦木门面上的“叻架”光面涂漆造成的轻微磨损,这些也只有依靠灯光才能察觉得到。我警觉性地先用耳朵贴在大门上,听听内里有没有动静,同时亦想出了多个应付方法。等了大约10分钟,仍没有任何动静，我闭着气,然后放轻手脚,把大门打开。果然曾有人来访过。从大厅的柚木地板面上的地蜡中便可看得出有一些鞋印,一对比较大的,一对很轻而细小的，也有些因拖行而留下的长印。显而易见,他们是有目的而来,更了解所需要的东西放在那处,因为那些鞋印是连续的,也是有来有往,这就清楚表示,他们达到了目的后就立即离开。到底他们要的是什么呢？我小心避开鞋印然后跟随他们步伐就来到我的睡房中。睡房内现在十分零乱,一列列衣橱,书柜都推倒在地上,更有一阵“泡面”独有的香气残留在房内,使我有股想冲去厨房弄面的冲动，回家这感觉真好呢。我伸了个大懒腰,望向面前乱七八糟的情景不禁失笑起来,因为眼前所有东西都是我出门前推倒破坏的,哈哈,为的就是要利用墙璧把牵涉的人事物用符号畫出“树表”，把事情记录下来。看着看着内心不禁有多少感慨,短短日子所发生的事真多,我叹口气,然后集中精神去留意在柜背上有否那些奇怪的鞋印。我先向近门口至墙壁附近位置检查,就发现那对比较大的鞋印只停留在房口位置,而柜背上有些轻微的尘灰沾了上去,我深信那双小鞋印曾站立在上面去，柜前也有雙比較明顯的鞋印，在鞋頭位置也有被拖長和比較混亂，像是吊死時拚命掙扎一樣。我直至现在也刻意不把灯光亮起,因地板的蜡面会把光源折射,反而难以察见。我小心行走，然后细心观察,在花上一轮工夫后,我暂时结论是,他们到来目的只為了來看看我墙璧上的树表。是谁要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是谁知道我墙上写满这件事呢？会是猫儿眼．寒？林立三？陆达开？就在我揣测间,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又在震动,吓得我老大一跳,不禁叫了出来。我望向口袋,在这暗淡的房间中,那手机的灯号闪烁得教人份外惊心,就像一头躲藏在黑暗中的恶魔,而它的眼睛在闪动着幽幽的青光,正要相机而动,择人而噬。我呆了整整两分钟,我的果敢去了那里呢？就在我忐忑间,在脑中突然闪出了老婆婆的一句话,坚定的意志要比强大力量来得重要。对,只要意志坚定,还有什么可把自己动摇,能把自己吓倒呢？我喘口气,伸手进口袋,把手机掏了出来,屏幕正显示出陆达开的留言。我坐在倒在地下的衣橱上,拨通电话的留言信箱,把陆达开给我的留言一个接一个去收听。当我收听至第4个留言的时候,我差一点又怕得叫出来,心跳加速,但事情紧张得使我欲罢不能,心里虽然十分惊恐但人却像被摄着魂魄,不停去按键钮,把留言一个接一个地收听。整件事果真是出人意表,令我衣衫被冷汗弄得湿了一遍又一遍。既然事情与陆达开有关,那么也应该从他发生的事件说下去。这是我收听到的头4个留言,也是陆达开和林立三会面中途,突然从办公室赶赴出去的原因。从时间性来揣度，当时我正值在6018号大厦内,而这天确是一个最适合外出的中午，在明媚阳光下,有一双穿着黑色雷丝袜子的幼足，脚踏一双白色4寸高跟鞋，越过露天停车场上的红色轿车，然后跨过细小蓠芭，走上草坪，最后在陆达开身前停下。

穿上黑色雷丝袜子的幼足女主人，用同样纤幼的手把一杯热柠檬茶递向陆达开。他才回过神，面带微笑，提起纸杯，掀开，呷上了一口茶，夕阳余晖映照在他傲岸的身躯上，他享受比叹了口气，嘴唇展出魁力的笑容，然后一面喝着,一面大步地返回大厦内，却在走向地下的升降机大堂时去时,他唇上笑意就跟随夕阳沉向西山底了。他向面前的军装警务人员展示警员委任证,踏上前去,在人丛中步过,走近电梯大堂。电梯大堂现在不寻常地被胶带围封住。现场弥漫着紧张气氛,令陆达开也急迫地把热柠檬立即一口气干掉,然后把纸杯压得扁平,眼前有大量人手正在忙碌着，各司其职。有的在进行鉴证程序、有的在小号码牌前拍照备案、有更多的人聚在一部打开了电梯门的槽囗内埋首工作。这就是案发现场。一个穿着深蓝色连身衣的工程人员，一手按着电梯门框左边，一脚踏进电梯顶部，人就朝向井道顶部望去,不禁发自心底地什起来：“噢，四组电梯纲索也齐口断掉了，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怎可能呢？”此时，堕落在槽底的电梯顶部有一个被打开了的生囗活门，有个人正从中爬了出来。他跨进升降机大堂，却一个踉跄，碰了陆达开一下。陆达开顿时感到心头微微一震，下意识望向他，也出于本能地向他作出初步观察分析:那个男人头带鸭嘴布帽子，身穿深蓝色连身工人裤，身材中等，肤色白得近乎透明……“嘀哒……嘀哒……”陆达开在打量着那工作人员，耳畔同时传来阵阵怪异的声响。“嘀哒……嘀哒……嘀……”当那位工作人员走出数步后，陆达开发现那些声音竟是由那工人身上传出的。“嘀嘀……哒哒哒……哒哒哒……”那工作人员走路姿势也很怪异，不是一步一步向前行的。陆达开现在清楚看到，他每滑前一步，都是左脚矮了一矮，然后右脚才向前滑出一步，然后右脚再矮了一矮，左脚才向前交替地滑动。而那些嘀哒的怪异声音是因为当他的脚矮了一矮后，失去了平衡，有一些液体便从他身体倾斜地方流了出来，滴落在地面上……那感觉既怪异又似曾相识。那怪人已越行越远，陆达开却仍在目不转睛地向他全身打量,他努力地从脑袋中找出切合的言词字句来形容那怪人状况。陆达开终于笑了，他恍然地拍打了自己的头脑一下，痛得哎唷一声,自语着：“水！哈哈，是一波波海浪呀，那怪人行路行得就像是一波波向前推送的海浪一样呀,对,是海浪,是海浪!”陆达开一边笑，然后拔起身躯就大步地追上去。而他每跨出一步都特意望向地下的云石地板上,他发现这些从怪人身上掉下来的水珠，在数秒间后就会自动消失不见了。而就在怪人正想拐入一个弯角之际，陆达开一个箭步趋前立即出手抓住他，却只能把他的帽子抓脱。那怪人急速地转过头来望向他，情景却非常诡异。这超乎想象画面使陆达开凝结住,难以应对。那怪人身子根本未有动过分毫，但他的头却出奇地整个转了向，面对陆达开。那怪人面色死白，就像是在水中泡了很久似地既发涨了，亦浮肿得五官难辨，全白色的眼珠下也有液体流出来。这情景实在太怪异，已达至可想象之外了！但那怪人却先发制人，就趁陆达开惊惧间，竟张开大囗，发出一道底沉得如像轮船汽笛声一样的声响：“盘”。他一面叫，五官不断有淡篮色如像浆糊的东西涌出来，整个人却急速地向地板沉下去。不消半秒，整个人离奇地消失了，只遗下一堆衣服在地上。陆达开看得快要晕歇了。他终于想起在那处看过这些液体。他根本就是为了这些液体样本化验报告而来的。陆达开茫然地回望向长廊，垂视着他刚才大步走过的地方，然后慢慢半跪在地上，试图在地台的云石面上找出一点被遗留下的液体来。但他当然丁点也找不——因为他在刚才所见到的已再清楚明白不过，那些液体根本就是那怪人身体一部份！现在他从云石地面反光表面贴望去，他眼神中出现一条无形的红绳，不断向前伸延开去,穿过了这座警察行政大楼，也穿过了一间绝对黑暗的照片冲晒黑房，一直向前延伸到它的目的地。陆达开就沿着这条红绳走去，一直向前走，一直向前走，不知不觉间已走出马路上。一道怪风却把他吹醒过来，他怔了怔，四处张望，第一次感到人在天地间就是那么无知。——无知得可笑！所以他现在很想笑，大笑。他就第一次低着头，莫名地大笑了起来。无知可笑。愚昧比无知更可笑。现在无知的人笑了，大笑！那愚昧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