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皇上,张尚书面露惧色,连忙道:“小事而已,不必打扰陛下,多谢太子费心了。”
赵玄客气道:“哪里,念她忠君为主,留她一命还有用处。此事既然作罢,明日,林御医便会到府上,相信令郎会无大碍。”
林御医是宫里最好的御医,有他在,是张羽的运气。
张尚书告辞道:“有劳太子了。”
张尚书离去后,赵玄走到明春宵跟前,怒道:“对别人毫不留情,怎么到你身上就成了这副孬样。本太子没发话,你倒是把本太子讨厌的事一一都做了,别人想着争宠上位,你偏做些狠毒的事,本太子觉着恶心。”
尽心为他办事,却选择了赵玄极为鄙薄的手段,赵玄看多了人心叵测,对明春宵的作为更觉恶心猜忌,若说别人为了官场名利,为了天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势而匍匐,倒还说的过去,她是为了什么?
若说她无欲无求,不求回报,赵玄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信的。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明春宵一手按住流血的手臂,似有若无地道,“张羽是庶王赵德的党羽,我只是帮太子铲除罢了。”
赵玄大怒,厉声叱喝她:“他已贬为庶王,你现在却连他的旧部也不肯放过,怎不令他寒心。”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张羽除了是尚书之子外,他还是控不住自己的妖物,害了人自然该受些苦,哪有私情恩德一说。”扫视了赵玄,又道,“太子见多识广,却不知世上也有诸多妖物害人?”
声音很小,赵玄却听得清清楚楚,也有些不敢置信。
明春宵便继续道:“太子,说来话长。”
明家百年前被妖界龙神委托以“御妖师”身份,传授道法、刑法、兵法,职责便是衡量妖物犯下的罪孽,进行赏善罚恶,百年来,明家祖先将不少妖物除去,到了明庭书祖父这代,也积了不少怨忿。
后来,这些妖物逐渐披上人的外表,附在人身上活动,明家被迫在人间立足,甚至,在朝廷上争一席之地,在大理寺立足。明春宵同明庭书一样,继承了职责。只是明春宵与明庭书不同,明庭书良善,少了杀伐魄力,明春宵一意孤行,残害的不仅仅是妖物了。
明春宵所在的大理寺,不仅是活人的噩梦,也是妖物的噩梦。
六年前明家大火,赵德带着张羽众人去救火,明春宵看着张羽倒在火海中,烧了个焦黑。可几天后,张羽却毫发无损,面颊红润,忘记了火海之事,众人只道神奇,当他做了个梦。只有明春宵知道,张羽已经被妖物付了身。
妖物名为狍鴞,食腐肉为生。《山海经•北次三经》记载,“钩吾之山,有兽焉,其状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鴞,是食人。”
附于人身之后,最喜欢人身上最后一口腐气。
六年来,张羽一直安分守己,直到赵德离京之后,张羽妖性暴露,残害起了无辜童子。
此次带头触犯了禁忌,又是赵德党羽,大好机会都不废了他,便不是她明春宵该做的。
“妖既为人,便好好做人,还是做妖做的事,做的什么人?不挫骨扬灰已是善待。”
头一回听闻这等无稽之事,赵玄先是震惊,后只剩冷笑:“是妖与你何干,怕是你这龌蹉心思比狍鴞恐怖百倍?你若安安分分,本太子倒省心了!”
明春宵淡漠地笑了笑:“所谓人心比鬼神恐怖,春宵自然也不例外,何况,春宵的龌蹉心思,也是为太子分忧而已。”
“好一个明春宵——”赵玄抓住她的衣领,怒道:“一代状元明庭书怎么有你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妹妹?”
“春宵为人,世人皆知,太子的疑惑春宵委实不懂,这怒气又从何而来。”
“好得很——”赵玄强压住满腔火气,忽然靠近她耳边沉声道:“顶嘴倒是会,伶牙俐齿的,不知到了床上,这张嘴还能如此中用吗?”
明春宵微微吃了一惊,便不敢做声了,赵玄乖戾无常,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任凭赵玄拿些她做过或没做过的事端来激她辱她,也不肯再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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