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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住西泠妾姓苏(2 / 2)

清晨破晓,搭乘往昔那架油壁香车、摇摇晃晃跨出家门,来到西泠桥上,望那湖上娇艳欲滴一蓬荷花,独自出神。

姨妈紧跟着出来,紧紧扶住,眼角眉梢哽咽哀怜:“男女之情往往薄似烟云,短似朝露,你千万要想得开,身体要紧。”

我似答非答:“我的心是干净的!”

从这以后的经年,面靥上少有笑容,性情变得更为冷峻孤傲,接待客人、言语之间更多调侃冷笑。不想,反倒而传出“冷美人”的名声。世俗如此,由它去吧!

再深刻入骨、抑郁难平的伤,也会随着时光流徙消失而渐趋愈合,时光是最好的良药、极其烂俗的话,道理真真不俗。

经久独处,萧瑟流光指尖心上一挥而过,我又恢复到了往昔、车马盈门的热闹生活。

那是一个晴朗无云的秋,西湖之滨,见到一位满身书香气息,却衣着俭朴、神情沮丧的白衣公子,闻讯之后、方知此人名唤鲍仁,实为迢迢书生、途经此地,因盘缠不够而无法赶考。

言谈投机,不觉已如日中天,我着实欣赏其昂扬才气,却又不傲、不骄,实觉其满腹真才实学、气宇不凡,必能高中;固而主动解囊,财务相助。

鲍仁感激不尽,满怀抱负、热忱信心奔赴考场。

“姑娘之情,深于潭水,我鲍仁永生不忘!”

“小小在此恭候佳音。”我笑。

当时上江观察使孟浪、因公事来到钱塘,久闻我于钱塘一带盛名,可身为官员不好登我之门,固便派人三番四次请我前往府中,我着实恼他那股霸道,终不肯去。

孟浪怀恨在心,鲍仁去后,放出流言蜚语、百般诋毁于我。

面着姨妈的担忧,我如素一辙轻笑:“任他倒尽污水,不能伤我一根毫毛!”

姨妈听罢,还是忍不住感叹忧虑:“总要,防着点才好。”

孟浪少年得志,本不把我一个小小妓女放在眼里,可竟邀我连连碰壁,便摆出威风,定派差人传唤于我,速到观察使船上赔罪,且必须是青衣蓬首、不准梳妆打扮。

姨妈怕我惹祸吃亏,劝我屈就应付。

我定是不屑的:“这班狗官,我与他们毫不相干,有什么罪可赔!”

正言语时,差人“呼呼”打上门来,姨妈吓得发抖;我挥袖坦然:“也罢,去走一趟,省得家中不安宁。”临行前,有意脂粉如面、从容梳妆打扮了一番。

孟浪邀了府县宾客于船饮酒赏梅,忽听我前来,赶忙正襟危坐、盘算着如何作难于我。

伴随一抹淡淡适宜麝兰香味,我飘飘然恍如谪仙、盈盈曼曼飘进船来。

满船宾客,皆被我美丽容貌、冷峻神态震慑住了。静寂好久,孟浪适才缓神,干咳一声硬硬道:“苏小小,你知罪么?”

“呵、”广袖疏裙映扯出绝样眉目,汀唇贝齿勾勒淡淡一丝冷然:“我是烟花中人,哪里知道老爷们会对我如此厚爱,三请而不敢来,竟成大罪?”

只一句话,孟浪便无言以对,只得威吓:“你要求生,还是求死?”

面眸不屑,我调侃:“爱之则欲其生,恶之则欲其死,全在老爷手中,我怎能自定?”

如此一言,孟浪不禁得意:“利嘴巧舌,并非实学,我倒要看看你的真才如何!”

我如是淡淡无颜色绝美一笑,抬暗香盈袖、纤指轻指庭外一株梅花,不假思索、信口吟喃:“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若要分红白,还须青眼看!”诗意隐含眼前之事,且又不卑不亢。

孟浪闻之,不由暗暗折服于我的才智了。他性子虽烈,倒还是有几分惜才之心的;又见我生得这般楚楚动人,便也不觉息了怒气,搀扶过我、毕恭毕敬邀我入席。

县官在一旁冷笑,他曾意欲对我加以占有、却未果,早便想要加害于我。

酒宴直到天明方散,孟浪辞别启程。

县官即派人于归途中将我截住,以借诗讽喻、藐视朝官之罪,将我殴打唆使罪判入狱。

姨妈闻讯,使以银钱周旋,救我免受狱内之苦。

但我体质本弱,又加气愤难平,禁足数月,便生起病来。

这一日,幽暗牢门豁然洞开,无力抬头、媚眼如丝一定,竟是阮郁。

原他途经钱塘,闻讯前来搭救。

我转身不睬,他却不管不顾心疼的一把将我紧紧抱住,泪水决提、意欲推翻所谓心气成全,愿娶我为妾。

阮郁啊阮郁,纵我苏小小落难流离,心气还是有的、安可消散?再也忍受不住,勾勒汀唇,鄙视轻蔑冷眼一笑:“这里没有青松于你作证!”

阮郁豁然沉默、脸色涨红疏白,又是经久、仰天长叹一声,怏怏而去。

这段情缘,散了、撩开手了,也便尽了、远了、再难回昨了。

半年后,我刑期已满,出狱回还,途径西湖之滨竟豁然勾起了与鲍仁相识于此、那一段往事。轻笑两声,笑自己的痴狂。

我病倒了,再无力乘车游湖,只能竟日萎顿靠于榻上,孤衾徒有梦、眺望窗外景色。

又到了夏荷盛开怒放的时节,夜幕垂窗,满身月露清凉气,并作映日一喷香。我知道,我的时日、不多了。

“小小啊,你交广甚多,不知可有什么未了之事?”姨妈倚在床头,鼻腔哽咽小声问我。

我微微闭了眸子,吐言一抹自嘲感慨:“交际似浮云、欢情如流水,我的心迹又有谁知?小小别无所求,只愿埋骨于西泠,不负我对山水的一片痴情。”言罢气绝,含恨释然而去。

次日,安葬时辰将到,忽有差人飞马前来相问“可是苏姑娘家么?华州刺史前来面拜。”

贾姨妈闻之大哭:“姑娘在家,只可惜、睡在棺木之中......昨夜子时,姑娘便羽化烟消去了!”

差人大惊,飞马绝尘离开。不多时,只见一人着白衣、戴白冠,身骑白马而来;至西泠桥边、下马,步行至我屋舍门前,一路哭将进来。登靴步履不假一丝停顿,直直抵奔过灵堂、抚棺痛哭:“姑娘啊姑娘,为何不等我鲍仁来谢知己!为何不等,就匆匆辞世而去?老天不公,为何容得不下你这位有才有德有情的洁雅奇女子啊!”这时的鲍仁,已经金榜题名。苍天作弄,等了那样些年,终究还是一日之隔生生阴阳相错!我与他之间、竟是有缘,亦或还是无缘呵!长久如是,直哭得声息全无:“人之相知,贵乎知心,知我心者,唯有小小......”

贾姨妈忍泪相劝:“有鲍相公这番话,小小于九泉之下,也当瞑目了!”尔后,又诉我临终遗愿。

鲍仁适才强压悲恸,请人于西泠桥侧选地筑墓修亭。

出殡下葬之日,夹道观看者不计其数。鲍仁一身丧服,亲送小小灵枢,葬于西泠桥畔;亲撰碑文,写出苏小小一生为人,以表高洁。

临行前,又来哭祭道:“倘不能为民作主,我鲍仁定来墓前相厮守!”

湖山此地曾埋玉,花月其人可铸金。墓上覆六角攒尖顶亭,唤曰:“慕才亭”。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几日寂寥伤酒后,一番萧索禁烟中。鱼书欲寄何由达,水远山长处处同;桃花流水杳然去,油壁香车不再逢。

流光易逝、心绪也会渐平,到了鲍仁当真华发变白、再无力无心为民做主那样一天,到底还是没能前来墓前相厮守。

不过......

传说小小死后,信守痴心人儿结发约定、芳魂不散,常出没于花丛林间。几生几世、执着苦守。

直到宋朝时期,有个唤作司马才仲的书生,在洛下梦一美人搴帷而歌,问其名,曰:西陵苏小小也。问歌何曲?曰:《黄金缕》。

妾本钱塘江上住,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燕子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雨。斜插犀梳云半吐,檀板轻敲,唱彻黄金缕。望断行云无觅处,梦回明月生南浦......

后五年,才仲以东坡荐举,为秦少章幕下官,因道其事。少章异之,曰:“苏小之墓,今在西泠,何不酹酒吊之。”才仲往寻其墓拜之。是夜,梦与同寝,曰:鲍相公几世相错,尘世太多无奈、只如今,终是相守,妾愿酬矣。

自是幽昏三载,才仲亦卒于杭,葬、小小墓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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