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不见了,真的是很久了……”如贵妃放开手,喃喃自语。
皇上出现在门口。小宫女连忙退下,如贵妃身着白色中衣,凌厉的神色立刻化成春风,羞赧一笑,“皇上能来臣妾真是高兴。”说着拿出一块手帕轻拭着额头的细汗,琰异走到床边坐了,见她的手帕虽朴素洁净,却已洗的脱了色。在靡靡奢华的宫廷,这样的旧帕子是根本不会出现的。“朕的月钱不够爱妃用么?”琰异看着如贵妃的手帕,打趣道。
如贵妃含笑将手帕收进袖中,“这是容倾群送给臣妾的,臣妾与她主仆一场。情同姐妹。”
“过去是她是主,现在你是。一时的风光易散,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琰异舒了口气,感叹道,悠悠的语调中透着一丝踌躇自得。
如贵妃巧笑倩兮,“能有皇上的恩宠,臣妾自然是天下女子中最幸运的。不过容倾群也着实令其他人艳羡。”
琰异眉间掠过一丝阴郁,像是自语,“容家显贵,姓容的女儿嫁入李氏,算是锦上添花。”
如贵妃正在对镜整装,似是没注意琰异的情绪转变,“岂止这些。当年费无是为了她不惜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费无缺不嫌弃她双目失明,心甘情愿抛却富贵荣华,带她远离京城。容锦崖自不必说,对妹妹看得他自己的命都重。”如贵妃有些说累了,幽幽叹了口气,看着镜中那个锦衣绣袍的女子,微微隆起的小腹,目光有些黯然。
“她也称得上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她喟然,宫女为她系好了衣带,如贵妃也不照镜,走到琰异身边,“皇上,我们走吧。”
“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公公高声传报。缓歌慢舞戛然而止,一片寂寂,殿后结冰的湖面幽幽地映着月光,清冷无垠。
众人离席跪倒,唯有赵晨岚愤愤地抬头,目光怨毒,无缺心里一凛,一扯她的衣袖,“晨岚!”
如贵妃挽着皇上的手,缓缓走过。飘飞的裙摆和锦崖俯首的视线平齐,她的眼神掠过锦崖,掠过拜倒的每一个人,在张蕴身上停留片刻,张蕴低着头,安静地跪在锦崖身边,并不知晓那高高在上的目光曾在自己的身上驻留。
琰异落座,一挥手朗声笑道:“本来是爱妃的私宴,朕也来热闹热闹,不必拘礼。”
众人谢恩坐下,丝竹乐声重新响起,舞姬裙袂飞扬,如潮水般在平台上翩然旋转,个个国色天香,媚眼如丝,温香软玉柔若无骨。一个紫衣女子足尖轻点,飞旋中裙摆层层薄纱飞起,动若脱兔,让人眼花缭乱,她绕到青铜编钟前,手执钟锤,在舞蹈中敲击出悠扬的钟声,灵动轻盈的舞蹈和厚重的钟声相得益彰,悦耳夺目。
这舞正是模仿了去年乐华生辰时倾群献上的编钟舞,众人不由回想起去年此处的热闹繁华,彼时权力的宠儿被囚在陋巷,彼时宴会上首的人,死的死,怨的怨,彼时宴会上的小人物,已冲到今日的风口浪尖,接受天下的朝拜。
一时寂静,李轻骥侧首看了看倾群,倾群也不由心神散荡,在物是人非的苍凉面前,低头不语。
琰异倒是看得兴致勃勃,紫衣舞姬舞罢翩然拜倒,琰异抚掌,“好!你是哪个宗族的?”
舞姬伏地娇声道:“奴婢是芮侯的外孙女。”宫中的女子大都是官宦之女,就算是歌姬舞姬也身世高贵。
琰异十分满意,目光一扫,落在无是身上,“听闻费夫人已过世。美女配英雄,朕将此女赏给费卿做妾如何?”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跪在正中的舞姬偷眼看了看无是,俊颜一红,重又低下头去,芳心乱跳。
锦崖抬头看向皇上,不知他怎么突然做起月老,定然不会是心血来潮那么简单。无缺和赵晨岚一起看向倾群,一个关切,一个得意。倾群漠然地倒酒,余光却流向如贵妃,如贵妃垂下眼帘,手抚上腹部,不闻不问。
无是起身离席跪倒,“承蒙皇上错爱,草民一介鳏夫,实在配不上侯爷的金枝玉叶,况且妻子过世不久,也无心再娶。”他缓缓说道,言辞诚恳滴水不漏。
突然赵晨岚冷笑了一声,“只怕是心有所属吧。”
短短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像是一声惊雷,直震得每个人的神经微微颤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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