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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出征也迷里 血染都城 6(2 / 2)

汉族的女人就是胆小,见不得大场面!

在笃哇就要奔下去的同时,桑思儿抱着那盖着厚布的古筝来到高坡悬崖边,轻轻盘腿坐下,脸色平静的如一汪清水,青丝的黑发随风飘扬,她那明亮的双眸在漆黑的夜幕下发出璀璨的绚丽。

笃哇顿住身形,不解的望向她!

吉也兰儿也是惊讶的掀唇冷笑:

“小姐,你此刻还有心情抚琴,兰儿还真是佩服你!”

对于她的冷嘲热讽桑思儿无动于衷。

古筝放在盘坐的腿上,明亮的双眸深深望向战场中依然在奋力厮杀的海都。

慢慢的

缓缓的

轻柔的

掀去古筝上面覆盖的厚布

顿时——

光芒灿烂,流窜着丝丝荧光的古筝在漆黑的夜幕下显得诡异邪魅。

一条条丝弦,在漆黑的夜幕下,伴随着闪耀的繁星,绚丽出夺人心魄的光彩。

桑思儿平静,没有半点波动!

吉也兰儿和笃哇震撼的后退,瞪着眼睛以一种陌生的眼神盯着桑思儿和腿上的古筝。

桑思儿把手指放在唇边咬破,悬浮在古筝上方,一滴凝聚的血珠飘然低落,落在闪耀荧光的丝弦上,红光晕开,顺着丝弦快速的渗入,只是一刻功夫,那滴鲜血霎时染红古筝的丝弦,荧光消失,只剩下满是红色的古筝沉默在这儿诡异的夜空下!

桑思儿双手轻轻放在丝弦上,抬首,静静凝望战场中战马奔跃的背影上!

琴声浑厚,低沉嘶哑,在其背后又飞扬着细细流泉,清澈悠扬,如飞扬的玄月蜿蜒旋转,冲入深空最后划入宁静!

蓦地——

吉也兰儿和笃哇瞬间瞪着双眸,不敢置信的盯着从古筝那细细的丝弦里面缓缓蔓延的光芒,不是耀眼,不是灿烂,只是飘渺的好似一层纱。

缓缓的流入空气里,消散在漆黑的夜幕下!

突然——

琴声高旋,激扬澎湃,已不见浑厚后面的细细泉流,变得汹涌,铺天盖地,纠缠着,快速冲入血腥漫天的战场中。

桑思儿依然在抚琴,脸色依然不变,但望着战场的双眸却盛满悲哀和沧桑!

战斗依然在持续,那层虚无缥缈的光芒萦绕在上空,渐渐汇入血光飞溅的烟雾中!

琴声悠扬,如流泉,如战鼓,时而柔软,悸动漂流,时而战鼓雷鸣,杀气腾腾!

战场变了,变得使所有人惊讶,迟钝!

所有人都停止,仿佛僵化了一般,各种姿势好似被点了穴定在那儿,望向琴声的来源!

突然,琴声复又高扬,激流澎湃,汹涌着翻腾,掀起千层浪潮又流窜着低低的哀鸣。

海都第一个发现异状!

那是一种莫名的恐惧,令他急速的扫视战场,所有人都目光痴呆,没有了灵魂的傀儡。

他抬眸,看向高坡悬崖边上的白衣女子。

正在静静望向他,漠然抚琴的白衣女子。

他的视线与遥远的视线相交,心中凝成万古的痛,撕裂着他的身躯。

他的心中突然亲身感觉到她的痛,她的悲哀,她的绝望!

那是她不想做又不得不做的绝望!

那是为了他,她才逼着自己要的残酷!

她心中流淌的泪,令他的心揪成一团,双眸痛苦的闭上。

琴声依然在飞扬,似离弦的箭,突然绚丽多姿,在茴炙的高空跳跃旋舞。

就在那一刹那,琴声低旋的同时,海都灵光乍现,倏地睁开双眸,冷光浮现,只见他突然跃马嘶鸣,高大的身躯挥舞着钢刀扑向敌方。

也就在他跃马嘶鸣的同时,所有蒙古士兵如梦方醒,在海都的带领下凶狠的砍向依然痴呆的敌人身上。

此刻,砍在没有反抗的敌人身上,就像砍着萝卜一般,满空的头颅乱飞,鲜血染红士兵的双眼,令他们如痴如狂!

谁也没发现,从那一个个倒下的尸体,在琴声盘旋的时刻,一股弱小的黑色光芒穿梭在尸体间!

(刚刚桑思儿所抚奏的是古筝《离弦》)

战场,终于变成了屠宰场,是血淋淋的屠杀!

骑兵兴奋的手举钢刀,砍在一动不动的敌人身上,就在感觉到疼痛而转醒的一瞬间,他的灵魂已消失在那股黑色光芒中!

海都没有动,他已经不用动!

手握着钢刀,冷眼看则自己的士兵冷血的残杀敌人!

唇边挂着残酷的轻笑!

平静的双眸有了变化,桑思儿痛苦的闭上双眸,娇躯微颤,抚琴的双手一沉,琴声顿止,一丝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出,缓缓低落在雪白的衣衫上!

脸色苍白如纸,娇躯不动,沉默在寒风呼啸中!

被震撼惊住的笃哇猛的扑向桑思儿,不敢轻易砰触她,就好像她是易碎的瓷娃娃,迎着寒风,笃哇明亮的双眸深深凝视眼前柔弱的女子,第一次,他的心底有了震撼,有着一股炽热的激流令他守候在女子身边,跪在高坡上挡着寒风,好似圣女一般在他心底扎根、发芽!

琴声顿止,失烈门三人也急速恢复过来,望着覆盖自己士兵尸体的地面,他们绝望的发出怒吼。

失烈门和撒连地狂乱的扑向海都,翰根赤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已经无法挽回。

他回头深深望向那仿佛遥远的悬崖边,那白衣翻飞的悬崖边,那长发飞舞的悬崖边。

那屠杀他万名士兵的女子!

那抚琴助威的白衣女子!

英俊的脸庞溢满清冷,湛蓝的双眸中浮现凌厉!

旋身,他快如闪电的飞起,跃在失烈门前面,跃在海都凌空劈下的钢刀下。

仰首举刀迎向,聚齐全身力气,迎向这一刀!

海都和翰根赤视线相遇,以往的一切浮现。

海都凝眉!

够了!

刹那

翰根赤侧身躲过,举刀拦在失烈门二人面前,二话不说,夹起他们飞奔逃离战场。

那一边,灭里和八剌必篫赤正在拼死交战,瞥见失烈门三人已经逃走,八剌必篫赤顿时虚晃一招,侧身想要躲过。

灭里冷笑,大刀一挥,斜方狠厉的砍出,八剌必篫赤躲闪不及,钢刀穿胸而过,不敢置信的张着大嘴,他奋力一挥,长矛‘扑哧’直直刺入灭里肩头,穿透盔甲,从肩膀后面就能看见沾满鲜血的矛头。

八剌必篫赤瞪着双眼,手捂着胸口,汩汩血河汹涌的奔流,片刻功夫染满早已鲜红的土地。

大嘴一张,鲜血狂泄喷出,灭里急忙闪过,牵动肩膀的长矛,令他瞬间苍白了俊脸。

一把握向长矛杆,灭里咬牙,双眼一瞪,咬着牙拔出长矛,手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冲着早已断气的八剌必篫赤冷笑。

抬眼望去,满是苍凉!

成堆的尸体东倒西歪,有的还在汩汩血流不止,残缺不全的尸体,压在血流成河的黄沙土地上,不到片刻功夫,血水深入沙里,脚踩在沙地上,脚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令人听来毛骨悚然。

大将已逃,剩下的小兵举手投降,但是,在海都森冷的声音中,他们亦是身首异处。

到死也不敢相信,他们的投降只会招来更快的死亡!

一切都已结束,战场皈依沉寂,灭里回身,满眼血光的双眸望向悬崖边上端坐的女子。

沉默片刻,率领着士兵冲向城内。

海都端坐马上没有动,挥手,士兵在他的示意下,跟着灭里奔向城内!

城内,早已火光冲天,焰火燃亮漆黑的天空。

夜里,传来满城居民的哭喊,逃窜在明晃晃的钢刀下!

脱脱和灭里汇合。

脸上染满鲜血的脱脱看着奔向他来的灭里,二人心底闪过明了。

计划已经失败!

他们没想到,也没有料到。

那诡异的画面,就像中魔一般萦绕在二人心头,徘徊旋转。

他们也从来没想到,海都究竟是带回怎样的女子?

一把琴,一柔弱的女子,令千军万马瞬间崩溃!

二人寒冷的梀然,齐齐转头看向依然端坐悬崖边上,动也不动的女子!

就在这时,朵儿朵哈、药不忽儿和兀鲁思不花还有一个英俊的少年,齐齐奔到二人身边,目光一扫,见没有海都,朵儿朵哈急忙问:

“两位王子,将军呢?”

深远的目光望向城外,那扑满尸体的地面,海底就那样站立在尸体间,‘闪电’亦是懂得主人心性,默默不动。

“城内情况如何?脱脱木儿。”

“回禀灭里王子,失烈门党羽全部歼灭,突厥人与鬼兹人已归顺。”那少年,亦叫脱脱木儿的少年脸上满是鲜血,身上盔甲有几处已血迹斑斑。

“将军下令,突厥人和鬼兹人全部屠杀,一个不留!”脱脱冷冷望向城内。

“啊!!!”其他几人大惊,脱脱木儿更是瞪着眼睛,握紧了手中的钢刀。

“王子,既然已经归顺,为何要赶尽杀绝。”

“将军的命令,难道你敢质疑??”灭里冷冷盯着脱脱木儿。

朵儿朵哈和药不忽儿、兀鲁思不花都知道海都的作战风格,虽然惊讶,但也没有出口质问。

“属下不敢!”脱脱木儿连忙躬身。

城内的屠杀依然在持续,远远看见奔来的突厥人首领哈萨和鬼兹人首领摩根,脱脱木儿脸色甚是难堪。

脱脱手一摆,朵儿朵哈三人急忙迎向,哈萨和摩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三人一刀砍下,拦腰截断,刀片划过,没有溅出一滴鲜血。

哈萨和摩根瞪着眼珠,手中武器‘当啷’落地,嘴角蠕动着,上身缓缓滑落。

‘噗嗤’血光冲天而起,洒满本来被鲜血充斥的高空,如烟花,漫天散落。

朵儿朵哈三人立在血雾中,沉默着脸,眼中闪过梀然。

不是头一次遇见此事,他们的心都已经变得生硬,不是没有人性,而是,已经被残酷的战争磨练出坚硬的外壳,守护着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他们是少年,是有血有肉的少年!

在他们心底也有着人性的七情六欲,可是,在修罗地狱的战场中,软弱、仁慈是令自己丧命的致命伤。

自己的仁慈就是敌人的残酷。

战场中,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这就是战争的法则,谁也不能破坏!

三人利落的把刀插入腰间,抬眼,看见已经站在城内门口的海都。

四人立刻奔到海都身边,躬身鞠礼:

“朵儿朵哈、药不忽儿、兀鲁思不花、脱脱木儿见过海都王子。”

冷冷扫他们几眼。

“都解决了??”

“回王子,已经解决!!”四人恭敬回答。

翻身下马,海都放开缰绳,环顾城内四周,亦是满目的尸体,还有已经被火烧得面目全非,檐木倒塌的房屋,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街道上,任军队的士兵踩来踩去。

灭里和脱脱二人来到海都身边,灭里冷冷逼视海都。

“失烈门和撒连地、翰根赤三人已经逃逸,作为将军的你,该做何解释?”

海都缓缓转首,盯着灭里,掀唇,划过一抹冷笑,手一挥,令朵儿朵哈四人退下:

“灭里叔叔,私放商旅,尤其是作为敌军首领,你们又该作何解释?”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撒连地是我们放走的吗?”脱脱愤怒的质问。

海都回首看向满目苍凉的也迷里城,手中突然多了一份书信,令脱脱和灭里瞬间脸色突变。

“不知道,这封书信交给大汗,他会如何决断?”海都不疾不徐的低语,唇边挂着嗜血的冷意。

“你是怎么得到的?”脱脱有点慌乱的问。

瞥他们一眼,海都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他冷冷的声音:

“敌人的身边,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我的人!!”

二人气馁,脸色苍白如纸,额头的汗珠顺着脸庞滑落。

从现在开始,他们的命运掌握在海都手中!

无论他们怎么挣扎,永远,永远再也挣不脱这个牢笼!

悬崖边,桑思儿缓缓睁开双眸,低首,望着衣衫上的斑斑红点,眼底满是悲哀!

“小姐,笃哇扶你回去,兰儿,顾好琴!!”

吉也兰儿乖乖抱着琴,望着它的眼中有着恐惧。

笃哇轻柔的扶起她,撑着他的胳膊,桑思儿稳住娇躯,低首,缓缓摇头,声音显得飘渺虚无。

“无事!”

推开他,桑思儿摇曳的娇躯,好似风中飘落的树叶,摇摇欲坠。

握紧双拳,笃哇咬着双唇,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他好想好想把那柔弱的女子拥在怀里,抹去脸上的悲哀。

但他知道,他不能!!永远都不能。

第一次,他这鲁莽的少年,懂得了情事。

心中萌芽的爱苗第一次投注在不是属于他的女人身上!

也注定了他——将要一辈子臣服在海都的权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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