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后若有所觉,缓缓回头。
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跳入眼帘。
凌璿身着隆重华丽的明黄色龙袍,同色的靴子踏于足底,此时已站在了落英宫的寝殿门口。
满身风华,双眸灿亮。
身后的李德低头敛眉,伺候在一旁。
见周皇后回头,凌璿冷笑一声:“皇后好威风呐!”
目光一转,移向周皇后身后,看见盈辛,又柔声道:“怎么,这凤衣不合身吗?怎么还不换上?”
盈辛低笑,也不回答,只轻轻将先前已解开的扣子又再扣好,然后向站在寝殿门口的凌璿遥遥行了一礼。
周皇后脸色变了变,极快地微笑起来:“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不动声色地将微皱的衣裳扯了扯,走到凌璿身边,又轻声道:“臣妾今早听父亲说,薛相准备今日大婚,不知皇上有何打算呢?是否需要臣妾陪皇上一同前去?”
“皇后贵人事忙,需要处理六宫繁琐杂务,朕怎敢劳烦?”凌璿温和的眸子,稍稍往旁边一瞥,目光里的厌恶已全然显现。
“皇上……”周皇后初听见凌璿这样一说,不免心中一惊,惊呼出声。
然而凌璿似乎已不打算再与她多说,目光从她身上扫过,下一秒,已经停留在了盈辛的身上。
那目光与先前看周皇后时截然不同,褪去了厌恶,眼里全是温柔,仿佛是冰冷而坚硬的冰棱都化作了水一般,看在其他二个宫女的眼里,亦不免有些惊讶。
眼前的皇上,虽然平日里以温和亲切著称,但几时露出过这般温柔的神情?
二个宫女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心中颇为好奇,但旋即又低下了头去。
盈辛轻笑,听着凌璿的话,缓缓抬起头来。
两双深邃的眸子,在半空中撞个正着,复杂而熟悉的感觉,汹涌而至。
嬛儿,嬛儿,你是否仍在怨我?是否仍在恨我?
午夜梦回时,常常梦见你对我露出笑容,如今,这熟悉的笑容再次重现于眼前,便是你在天显灵了,对不对?
凌璿微怔,有瞬间的晃神。
空旷的落英宫,骤然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半空中相对的视线才缓缓分开。
盈辛眸光转动,移向凌璿身旁,看见周皇后,嘴角轻轻扬动。
转过头来,又轻声与凌璿道:“皇上赐予的凤衣,盈辛怕是不能穿了。”
凌璿疑惑:“这凤衣不合身?”
然而盈辛闻言,却是摇头,目光转向一旁的周皇后。
凌璿恍悟,冷笑出声:“朕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温和的眉眼一抬,露出几分威严,目光往身侧扫去,凌璿睨着周皇后,冷声发问:“皇后对于朕赐凤衣与辛妃之举,有意见是吗?”
声音骤然阴冷,如寒冷北风扑面,沁凉无比。
周皇后心中一紧,只觉得身体某处像忽然被撕裂了一般,生生地疼。
抬起头来,看向身前眉头紧皱的男子,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愣了半晌,方才答道:“臣妾不敢……”
“不敢?!”凌璿冷哼一声,对于她的话不置可否。
二步走到两个宫女身前,拿起其中一个宫女手中捧着的暗金凤衣,似出神般地瞧了瞧,片刻后方才一字一顿地道:“你若是真不敢才好!周子沁,别怪朕没警告你,朕当初可以立你为后,现在,同样也可以……废了你!”
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自暗金凤衣上移开,扫向一旁,凛冽的眼神直刺人心。
二个宫女哪曾见过这场面?立刻都吓得身子发抖,连捧着暗金凤衣的小手也不由地微微颤动起来。
周皇后闻言惊震,蓦地抬首,却看见凌璿阴沉的脸色,心中也不禁跟着一沉。
第一次,从他的口里,听到了“废后”二字,她这才发现,原来这两个字,竟是这样地令她心慌。
曾经,不论她如何地难为宫中其他妃嫔,不论她如何地恃势而骄,他都是不曾说过她半句的。而今,只是为了区区一件凤衣,他却轻易就说出了“废后”这样的字眼。
周皇后蹙起修饰得非常精致的眉,回想往日的种种,忽然觉得自己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好像永远都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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