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哽咽声继续断断续续地传来,中间还夹杂着无法抑制的咳嗽声,明显是一个人哭到竭斯底里之后难以自已的情绪宣泄。
脸上有难掩的微讶,凌璿望着隔门,愣了两秒,这才想起隔门通往的寝殿里还有人,随即倏地敛去之前外露的情绪,露出一贯的表情,朝隔门走去。
淡黄的帷帐随风飘卷,落下一阵如羽毛般细微的灰尘,他便已跨入了里间。
寝殿深长,窗外的阳光虽然明亮,但却已不足以照亮整个殿里。
凌璿微眯了眼,站在隔门处,顿了几秒,待眼睛习惯这突然射入眼中的阳光之后,才缓缓地以眼扫过整个寝殿——
一切,都还是当初他亲手布置的模样,半点都不曾改变。
一整块羊脂白玉打磨成的玉床,安然地摆放在寝殿的一角,显得无比的岑寂。
床的旁边不远处,便是是摆放在镂空窗棂下的竹制木架。
两盆特地从鸣赭山采摘回来的寒烟雪色,正在安静地生长,苍白的花色隐隐显出败象。
盯着那花看了片刻,愣愣地出神,凌璿看得有些呆了,一时竟忘了进来的目的。
“咳咳咳……”
女子的哽咽声,伴着咳嗽声,再次传来。
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已经哭不出来了,直一个劲儿地猛咳,仿佛誓要将心肝脾肺肾一齐都咳出来一般,听起来都令人觉得心疼不止。
闻声,凌璿才猛地回神,想起殿中还有旁人,立即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柑子色的身影,不出所料地,跳入眼帘。
蜷缩在寝殿的一角,那抹身影显得那般地孤单而又可怜。
双臂环绕着膝盖,脸深深地埋在臂弯之间,女子单薄的肩胛微微颤动,令人觉得无比脆弱。
凌璿望着她,沉默片刻。
而当他终于开口时,他竟也不曾料到自己的声音可以这般冰冷:“怎么,以为自己可以放得下,但其实真正听到他大婚的消息时,你到底还是心痛了,心酸了,是吗?”
对于女子楚楚可怜的模样恍若未见,他的声音像冬天屋檐下的冰棱,尖锐而冰冷。
那话里深深的寒意,令正一直埋头低泣的盈辛如被雷击一般,整个人身心一震。
泪流满面的脸抬起来,望清正在面前的人之后,似是有些惊慌,她立即用手背抹了抹脸,试图将脸上的泪水抹去。
“呵……”凌璿看见她的动作,一声冷笑,脸上露出莫测的神情。
盯着她看了会儿,像是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忽而又问道:“他这样视你为无物,将你害得家破人亡,难道你还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吗?你真的准备就在这深宫里一辈子,最后孤独终老吗?”
看见女子听见自己的话之后,似乎全无反应,凌璿的声音又不自觉地加大了些。:“沈盈辛,你可不可以给朕醒一醒?!他将你害得如此地步,甚至在朕要求你进宫的时候,都几乎不曾反抗一下,如今还想着要娶新人,你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恨吗?!一点都不吗?!”
莫名地,有些激动。
当看见女子一脸的面无表情和茫然时,不知道为什么,凌璿竟忽然间发现,眼前这女子的性格其实跟某个人很像。
是的,很像。
一样地不懂反抗,一样地委曲求全,一样地喜欢将所有的事都埋在心底……
曾经,那个人也是这样的。
心,在想到那个人的时候,忽然间就痛得厉害了。
上前两步,捉住女子纤细的双肩,凌璿变得有些激动:“你为什么要这样地逆来顺受?!为什么一点都不懂反抗?!为什么啊?!”
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
也不知这话到底是在问眼前的女子,还是在问另外一个人,他的神情显得有些奇怪。
盈辛蹲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只任他使劲地摇,也一个字不说。
她所有的精神似乎都已在瞬间被抽得精干,整个人显得茫然空洞,生机全无。
很久以后,似乎是摇晃得有些累了,又似乎是已对女子的表现失望了,凌璿颓然地放下手来,跌坐在女子面前。
女子缓缓地抬起头来,泪眼迷蒙。
然后她才看清他脸上眼中一闪而过的泪光,不禁心中惊怔。
“皇上……”低呼出声,她惊讶于他脸上那样哀伤的神色。
然而凌璿却恍若未闻,只盯着她看。
他看着她,又仿佛并不曾看见,他的目光穿过了她,直到世界尽头。
盈辛沉默,缓缓又低下头去。
许久之后,才听见他的声音传来:“今日他大婚,你与朕一同前去,贺他新婚……”
闻声,盈辛抬头。
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竟已自她的面前站起身来,走到了隔门处。
“你先准备一下,待会儿朕派人来接你。”
声音转瞬恢复冰冷,仿佛之前的所有都不过只是一场幻梦而已,凌璿的脸上换上了一贯的温和,令盈辛诧异。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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