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俊雅而熟悉的面容,衬着外面阴暗的天色,隐在半明半昧的光线里,越发地让人觉得陌生了。
凝望着他,沉默了一会,盈辛转过身去,看向窗外,淡淡地开口:“相爷既是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如今又这般咄咄逼人地来质问盈辛做什么?”
没有听到他的解释,倒是先听见了他的质问,怎叫人不心寒?
若有若无的笑意,从微红的唇边勾起,盈辛忍住心酸,停顿了一下,转头,含笑问:“相爷想让盈辛迁往府中哪座院子呢?”
不是要她搬吗?那她就如他如愿。
勾着笑,想起当日说的两不相负,只觉得真真的讽刺,真真的可笑。
不由地,又笑得灿烂了一些。
她本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这一笑,自是光艳逼人,顾盼生辉,极为好看。
薛采似有微愣,瞧着盈辛绝美的笑靥,只觉得心里发怵,胆战心惊,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脸上也敛去了刚才的怒容,露出一些笑意:“夫人这叫说的什么话,方才我与婉儿不过也只是说笑罢了,哪能当真?你莫不是真因着这些个小事生气了吧?”
眼波似烟,笑靥漾面,入不了盈辛无动于衷的明眸深处。
心到底是疼了,酸了,哪能凭他这一两句软言细语就能一笔勾销?
斜斜地瞥他一眼,绝色的容颜之上,失了往日的晏晏笑意,盈辛只低声道:“相爷贵为邶莫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乃我邶莫臣民之表率,说出的话怎可不作数?若是他日让旁人知道了,岂不是招人笑话?”
轻轻的声音,有女子独有的娇柔妩媚,听在薛采耳中,却宛如一记危险的箭,已在弦上。
薛采锐利的眸子微微眯起,只觉这般好说歹说也不见她有半分退让,心里真是有些怨怒了。
高大的身躯,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慑人气魄,薛采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身前面含浅笑的女子许久,强压下心中不悦,沉声道:“既然我是丞相,一切自当由我说了算。这府中各处院落,哪个人住哪里,也自然是听我安排。方才我与婉儿所说的话,不过只是几句玩笑而已,夫人又何必斤斤计较?”
清冷的眸子瞥向盈辛,语气陡然加重了些,又道:“你本不该是如此不明是非的人,如今却一再地肆意妄为,蛮横不讲理,到底为何?”
不问还好,这一问,盈辛垂下眼睑,竟轻轻笑了起来。
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抬起笑意晏晏的星眸,她朝着薛采柔声问道:“相爷当真认为是肆意妄为,我蛮不讲理?”
眼波流转,灵动诱人。绝色盖世的容颜,配上嫣然笑容,露出两个精致的酒窝,直看得薛采心脏猛顿。
走前半步,将身前的女子完全纳入视线下方,低头审视女子脸上的表情。
官场上噬血的眼眸露出寒光,薛采浑身发出的慑人寒气将盈辛全身完全笼罩。
“是我平日你太过宠你了吗?”
脸上明显多了几分不耐的神色,语气也不见了之前的温柔,薛采浓眉骤然紧蹙,声音终于不再柔和,说出的话也带了几分冷硬的味道:“沈家是大户人家,本来调教出来的女子也该温婉贤淑才是,怎偏生教出了你这般地喜欢无理取闹的女儿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难道这基本的三从四德你都忘了吗?”
心里想着皇上给出的三个月期限,正是烦郁得紧,说话的口气也就更显得不好了。
盈辛抬头凝视薛采,完完全全地,怔住。
萧萧苍凉,穿心过,环骨绕,只是无比心寒。
勾着笑的眼,怔怔地望着薛采笑了,又怔怔地敛了笑容。
看着眼前熟悉到几乎可以永世不忘的俊雅面容,却只觉得心酸。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寂寥漆黑的长夜,她躺在薛采怀中,说着两不相负,却得不到回应。
两不相负,情呢?
清角琴中的密信,字字句句,将兄长之死的矛头指向眼前之人。
她忍住心肠,将那纸信一一撕成碎片,化成漫天纸蝶飞散。
为的是什么?
她不愿相信那是事实。
更不愿相信,薛采对她的爱,抵不过一封薄薄的书信。
若真有情意,怎会经不住一个那信上寥寥几字?
她不问,不代表她不想知道。
她只是在等,等他亲自开口,对她言明一切。
可是,真正等来的又是什么呢?
等来的,便是如今日这般冷然的质问与呵责。
以心试心,妄求恩爱可以尽释前嫌,是最糊涂的做法,她却偏生这么做了。
笑脸相迎,温言以对。
府中数月,受尽种种冷待与委屈,她毫无怨言,只因他是她心心念念多年的男子。
到如今,她以为她真的苦尽甘来,却不成想,这一切,原来都不过只是一场梦幻泡影。
为什么她如此委曲求全,真心相待,竟连一点回报都得不到?
刹那间心灰意冷,嫁得他之后的委屈缓缓压来,无处宣泄。
“丁香。”
丁香从门外跨进来,问:“小姐有什么吩咐?”
盈辛仰头,凝望薛采,眼眸里含着莫名复杂的情绪。
沉默许久之后,这才一字一顿道:“相爷累了,替我送相爷回榕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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