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蓝色的单薄身影,在传令官的高声宣见下,终于出现了在勤政殿的门口。
原来还气氛诡异的大殿,因着女子的到来,似乎开始有了一些生气。
殿中众人的目光,毫不迟疑地齐聚到门口,停驻在进殿女子的身上,而后便像生了根一般,再也无法挪开。
周围的空气好像越来越稀薄,令人觉得喘息为艰。
之前见过女子的一部分朝臣和没有见过女子的女眷们,脸上都只有一种表情。
难以置信!
那种扑面而来的活色生香的美,初一看见,直让人眼前一亮,心跳得似要炸开。当回过神来之时,才知那绝色盖世的美,已经刺痛了肌肤,恍惚了心神,永世难忘。
忘不了,忘不了。
如同用篆刀将这一幕深深地刻在了心底一样,很多年后,当在场之人再次回忆起这天初见女子进殿的情景时,仍然只觉历历在目,一切仿佛都还只是在昨天。
身着紫蓝色衣裙的女子,款款自殿外的寂寂暗夜里走来,步履轻盈,珊珊作响,雅致脱俗,丰姿绰约,瑰姿艳逸,隐隐显现在浓稠的夜色里,美到让人无法形容。
流转生辉的双眸,灿亮幽异的长发,是这样无法逼视的女子,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人惊悸颠倒,只在眼角瞥见,便令人惊讶惊怔,惊艳惊撼到无法呼吸!
殿中众人眼睛直直地望着款款走来的女子,一时之间竟忘记了说话,整个大殿顿时陷入了沉寂之中。
女子自进殿以来,目光却始终是望向一个地方,亦不曾挪开过半分。
直至走至大殿的中央,女子这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自大殿一侧的首位移开,望向正前方高高在上的天子之位。
大殿一侧的首位,是薛相的位置。
凌璿将女子细微的眼神变化看在眼里,似已猜透了女子的三四分心思,嘴角的温和笑意僵了僵,却没有太过明显的表现出来,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女子。
“薛府婢女丁香,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已经走至殿中的女子,轻轻提了襦裙,优雅地跪下。
众人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中不免又是一叹。
从没有见过这样美的女子,竟然连下跪行礼都如此优雅脱俗,真真就像是一位自九天之上踏云而来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不沾半点世间尘埃,令人只敢远远观望,却不敢靠近分毫。
凌璿看着盈辛在眼前跪下,内心也是一阵横波翻涌,只觉心头忽然掠过那很久未曾想起的音容,一痛,惘然,忍不住轻轻叹息。
不顾身旁的皇后与满殿朝臣的惊讶,也无视自身侧激射过来的那一道凌厉眼神,凌璿缓步走下台阶,行至殿中央跪着的女子面前,伸出手,轻扶起女子:“丁香姑娘请起,朕许你从此在宫中不必多礼。”
“不必多礼?”
女子疑惑了,依势而起,一双好看的眸子也忍不住稍稍往上抬起,看向了身前穿着明黄色服制的男子。
明黄色,那是帝王的服制。
盈辛抬起头,目光触及到了许久未见的温和笑颜,想起那夜在烟雪亭中见过的面容,回以一笑,却不知这笑倾国倾城,已摄了人的心魂。
凌璿一愣,而后才回神道:“朕特许,姑娘从此在这邶莫皇宫之中,不必再向任何人行跪拜之礼。”
他的声音轻和,听在众人耳中,却是让人大惊大诧。
“皇上,这恐怕于礼不合呐!君臣有别,纵是皇后娘娘见了您也得行跪礼,更何况她只是个小小的婢女……”
一向对于宫廷各项礼仪颇为看重的礼部尚书万权忍不住想要出声制止,谁知话还没说完,便收到了一记凛冽扫视,随即胆颤地噤声。
凌璿看了一眼万权,回过头又望向身前女子,温和的笑颜复现。
女子轻轻一笑,不动声色地将手自男子手中抽出,微微颔首,也不多作推辞,只道:“皇上隆恩浩荡,奴婢就此谢过。”
凌璿凝视着她,眼中泛起似喜似忧的神采,忽然竟沉默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某些事情,眉间俱是萧瑟之意,忧伤莫名。
满殿的一干朝臣女眷,因为离得较远,看不清皇上脸上细微的表情,只道是他因美色在前,一时忘了说话,不禁也窃窃私语了起来。
大殿一侧首位坐着的薛采,看着眼前略显暧昧的场面,一杯杯喝酒,却不说话,只是一张俊脸却是越来越阴鸷,浑身都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离他席座不远的大臣却不知死活,还一个劲儿地向他道贺:
“薛相,此女生得国色天香,看来连皇上也被她的美色所迷了呀……”
“恭喜薛相,贺喜薛相呐!他朝此女封嫔封妃,薛相必定也将会更得圣上信任啊……”
“难怪皇上常说,唯有薛相最知圣意,如今看来,真是不假了。”
“是啊,是啊!薛相真是年轻有为啊!怪不得深得皇上器重了……”
“……”
勤政殿中灯火辉煌,欲醉的只有殿外的万点星光。
薛采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酒入愁肠,只想长醉,但却心绪万端到无法喝醉。
耳边,那群麻雀还在唧唧喳喳地聒噪个不停,更让他烦上加烦。
烦了,烦了。
用力地将手中酒杯置于案几之上,因为动作太过猛烈,连杯中的温酒都洒出了少许,但是薛采却毫不在意。
他在意的,只有不远处那群不知死活的大臣嘴里所说的话。
那些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把一把的小刀一样,刺痛了他的肌肤,刺痛了他心脏,令他觉得无比地难受。
“够了!”终于,忍不住地,开了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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