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采站在烟雪亭前,眼睛深如凝火的寒潭,脸色苍白,额角青筋隐现。
薛安从未见过他如此失去自制,不由地惊怔了片刻,而后才想起要回话,忙道:“回相爷的话,夫人昨夜咳嗽少了点,病情原本是有所好转的,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今早开始,夫人不肯吃东西了。送过去的糕点饭菜,又被她全部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薛采利刃一样的目光,忽然从远方转到薛安脸上,刺得他浑身一震。
薛安连忙低头:“属下该死,属下办事不力。”
耳边,有秋风簌簌翔回,伴着秋雨凄离的声响,低得如同弦上回荡的袅袅余音一般,令他的心也跟着不自觉地抽紧起来。
“许之巍那老头怎么说?开了药方了么?”许久,才听见薛采低沉的声音。
“回相爷的话,府里每天都有人按许大人的药方抓药煎药,但是夫人喝下去又都吐了出来……许大人说,这不是普通的风寒之症。”
“不是普通的风寒之症?!”薛采疑惑道。
“是……”薛安迟疑了一下,又道:“许大人说,夫人得的是心病,他无力医治。”
薛采一愣,顿时语塞,片刻无言,半晌才憋出两个字:“庸医!”
刀雕般刚毅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他的目光仿佛冬雪般要将人冻伤,令站在一旁的薛安也不敢再多话。
又隔了一会,薛采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微敛明眸问道:“她近日都是这样么?”
“据说前些日子开始,夫人的食欲就已经不大好了,送过去的东西基本上都只动几筷子,属下觉得……”薛安抬眼看了看自家主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薛采听了,神情一滞:“你的意思是,她是自己故意生病?”
“属下不敢妄加揣测。”薛安垂眸,不再多言。
他向来懂得分寸,有些事,只能点到即止,他是明白的。
薛采听着他这么一说,目光陡然一长,面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
她厌世了。
他知道。
从那夜开始,他就知道。
只是,他却从未想过,她竟然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妄图结束自己的性命。
他真的从未想过。
心,忽然间,痛得厉害。仿佛有千万把小刀在细细凌迟着五脏一般,是那样地痛,痛得令他几乎想要毁灭一切,又想要狂喊出声。
然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转过身,望向远处半寂的灯火,他的脸上依旧是强装出的无动于衷的冷漠。
“相爷。”薛安在黑暗中看了看亭外绵绵的秋雨,继而低声又道:“相爷……要去看看吗?”
迎来的是仿佛永远无法到头的沉默。
薛采听了,不发一言,仿若没有听到一般。
“相爷……”薛安再次出声轻唤。
薛采仍旧沉默,又盯着亭前小径上零落的残花看了半晌,然后才幽幽地转过头,看向薛安,淡淡地问:“你觉得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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