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在漆黑的夜里，偶尔有路灯照亮彼此的脸庞。陈佳玉问：“赵岚，听说你有的时候叫郑思雅是叫‘亲爱的郑思雅同学’？”
钱德生笑道：“那是，那是，卖萌并不是女生的专利。”
尽管她刚刚说话的语气并不矫情，可赵岚竟觉察出一些吃醋的意味，也许是错觉。人类这种敏感的社交动物，往往不需依靠语言就能传达丰富的情感信息，仅凭对方的语气和神情就能揣度其心理活动。
算了，不必多想。这一天算是结束了，赵岚等不及要钻进温暖的被窝。
周三中午，21班的学生们去图书馆做志愿服务，每个班都会轮到一次。管理员阿姨安排了十几人去整理书籍，赵岚也在其中，其他人就拿起扫把、拖把，浩浩荡荡地去打扫卫生。阿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大家干活，颇有大将风范。
“现在是静校时间，而且是在图书馆，所以你们不要大声说话。抹桌子的不要在抹布上弄太多水，拖地的等他们扫完了再拖。”
孙堂明整理书本时叫了一声：“哇，你们看，冯涛写的书！《中学数学竞赛研究》！”一群人好奇地围了过去，像见到上古秘籍似的。
“真的哎，是冯老师和另外两个老师一起写的。”
“哇，我发现了蒋河写的书！”
“我还以为冯涛很懒的，没想到他居然都写了书，学富五车啊。”
“你们看这里，《大英百科全书》，全套的，好壮观呐！”十余本厚重的大黑书巍然并立在书架上，简直就是专门等人来瞻仰的。赵岚心想，真的会有人来看这样的书么！它们肯定非常寂寞。
大家很少来图书馆，现在就像是在参观博物馆，忍不住要赞叹一番。有些书还是八十年代的老古董，一本的定价只有一两块钱。
阿姨说：“你们把这边的地面扫一下。打扫完了就去服务台登记名字，如果想借书，现在也可以借。”
的确有不少人要借书，就像是参观完了要买纪念品。大家排着队登记，赵岚站在郑思雅后面，不禁望着她发了会儿呆。郑思雅登记完后转过身，叫道：“你那么直挺挺地站着干什么！吓死我了！”
赵岚无语，登记了名字，独自回到教室，趴着歇息。
今天的“天天唱”仍是练习合唱比赛的两首歌，大家把《明天会更好》唱了一遍，卫东说：“男生和女生切换的时候有点突兀。女生在唱‘随记忆风干了’这一句的声音比较轻柔，然后男生唱‘抬头寻找天空的翅膀’这一句突然就变得很刚猛，非常不自然。所以女生要唱得响亮一点，男生要唱得温顺一点。”
大家笑了笑。隔壁的20班似乎是在挑衅，他们唱的那句“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硬是压住了21班全班人的声音。
“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的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
卫东叫道：“大家唱得响亮点，把20班压住！”
同学们笑了。这又不是比谁嗓子厉害，何必要争出高下来。
今天作业不多，赵岚在晚上8点就全部解决，晚自习还剩两个小时任他挥霍，他心情不错。他写课表时格外认真，在黑板右下方写字时甚至单膝跪地，保持平视，一笔一划都精心雕琢。许经光笑道：“哇，赵岚，你是在向黑板求婚吗？”
郑武赞叹：“赵岚的黑板字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这话可让赵岚惭愧了。他写完后就默默回到座位，整理这段时间生物作业里的错题。应该趁着明晚秦老师在办公室值班，多去问几道生物题，多问一道就多赚了一些，虽然赚的不是钱。
郑思雅和同桌褚向洁抱在一起，像是分别多年的恋人似的。赵岚看着挺不舒服，尽管对于她们闺蜜俩来说这再正常不过了，也就是增进增进感情。
嫉妒？有点。
这几天他加快了背英语课文的节奏，在上学、放学的路上，在食堂里排队打饭时，在课间休息时他都捧着课本在背，结果他把英语书弄得异常破旧——他真是犯傻了，吃饭时居然把书放在了食堂的餐桌上，那餐桌虽然看似干净，其实沾了不少油污，直接让他的英语书换了一种色调。这书的封面本来是蓝色，后来就几乎变成橙色了，还油腻腻的。
星期四下午仍然有数学考试，逃不掉的。这次考的是三角函数，不过最后那道附加题依旧是抽象函数的问题，函数那部分真是高中数学里的一方霸主，要死缠难打。
考完后，韩建业跟着赵岚一起去食堂，他问赵岚：“你考得怎么样？”
赵岚满不在乎地说：“无所谓，小考而已。”
韩建业符合大家印象中“外地学生”的经典形象：勤奋、聪明、不善交际。他在班里寡言少语，心高气傲，朱木同称他为“**”。然而韩建业最近经常来找赵岚搭话，如果赵岚是个女生那这事就很好理解，但赵岚是个男的，这就有些奇怪。
韩建业叹了口气：“我周期函数没学好啊，倒数第二题搞了半天没搞出来。”
赵岚说：“我连题目是什么都忘了，管他呢！”
“啊？刚考完你就把题目都忘了？”
“我一向是这样。我最不喜欢在考完以后对答案，或者谈论考试的题目。”当然，刚做的题赵岚并不会忘，他是“强行遗忘”，以此搪塞，避开这个话题。
晚自习时，赵岚拿着生物作业去秦老师办公室。教学楼里一如既往地安静，令人震撼的安静。他走到秦老师身边，说：“老师，打扰一下，我想问几个题。请问这道题怎么做？”
他已经把所有问题的题号记在纸上，总共12个问题。秦老师很耐心，逐一答完。在赵岚翻书时，老师就坐着休息，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指甲，好可爱。
问到第5个题时，秦老师说：“哎，这个题我上课讲过的啊。”话虽如此，他仍然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让赵岚颇感惭愧。赵岚问老师问题最怕老师说“这个题我讲过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上课没认真听讲。真正原因是他能力欠缺，上课也没听懂，课后也没学懂，为之奈何！只能把脸皮加到巨无霸汉堡那么厚，缠着老师去问，反正丢脸事小，又不是丢钱，学到知识才是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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