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飞雪，六月飞雪啊……
永和八年五月，冉闵被押往龙城，在遏陉山被斩杀，当日草木枯，蝗虫起，大旱不雨。
永和八年六月，冉魏子民拒降燕国（前燕），俱奔晋，晋派兵迎，途遇燕国伏兵，民死过半，晋将自刎谢罪，洛阳飞雪下，那日，干江第五次感冷意。
洛阳宫邸……
苻生，左眼独，左脸上又有一道长痕。干江想，苻生，你再勿用你的左面对着我了！
苻生有些好笑道：“当日你送玄石图来时，不说再不求我了？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
干江未跪，殿上只她一人未跪，她冷冷道：“请殿下注意措辞，是交换。”
苻生把玩着扳指，道：“哦？还有什么比玄石图会更称孤心意呢？”
她将怀中锦盒拿出，推到他面前，“你的眼。”
苻生连看也不看，只道：“呵，我的眼，不值钱。干江，一个没有魂的眼，孤要来作何？”
干江知他乖张狠厉，他与冉操所言未必算得数，这眼确实比不了玄石图，他想要的不过是她罢了。
“那你要我的什么，一只眼？”
苻生扔了扳指，轻轻的推开了矮几，那锦盒便应声滚落。他站起了身，踱近她身，十二分地寒，十二分地冷，“不够，远远不够，我要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淬火百炼，生生世世不得超生，我要你慰我眼之魂，慰我身之痛，慰我心之辱。干江，这个交换如何？”
冉操啊，干江心叹，你要将我往火坑里推，我却不愿意跳啊。
“不，用我换一死物，不划算。你愿，我不愿。此事罢。”
她转身而走，未见背后苻生那抹冷酷的笑。
干江行至水穷处，冉操正在那里等她。
“他反悔了。”
冉操听了，回望浩渺，良久，连呼三个‘罢’字，扔了手中洛阳花，任凭它随水流去。
“从父王被擒以来，皆作无用功而已。”
他从来惜花，尤其洛阳花。她有些愧疚，可她当真惜命，莫说要她全部，就是一只眼，她也不肯啊，非死不可换。
“或许你可以再给他一页玄石图。”
冉操摇摇头，“他不会再给。”
她疑惑道：“嘉宾为何不给你？”
“玄石图不在嘉宾手中，在荀中郎（荀羡）那里。”
她更疑惑了，“嘉宾不是玄石图的主人么？”
“此图非彼图。”
她刚想再问，冉操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道：“去问他吧，他会告诉你。”
她心中叹息，荀羡，我心中千般疑惑，唯独见了你，烟消云散，你究竟与我有何牵绊，让我心酸心甜，如此惦念。
“冉操，洛阳花期至，一同踏马赏花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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