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司马昱一愣,万料不到她说一‘好’字,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女子!
只听她又言道:“食吾肉,饮吾血,寝吾皮,抱着必活的信念,活到有人来救你时。”
。。。。。。
此时邺城,烽火狼烟。
“主公,魏国太子已被冉郎君(冉操)说动,将奉表请降书交到谢尚(谢安之子,那个‘坐中颜回’)手中,可还未允交付国玺,是太子的下臣蒋干百般阻挠。”一个颇有儒将(郗鉴)之风、面相忠厚的男子,向郗超回禀道。
郗超凭栏远眺,面上有些愤怒,深吸口气后,才缓缓道:“仅凭冉智撑不了许久。戴施,你先领百名勇士去助守三台,再与蒋干言,将国玺交与你。”
那个男子道:“这……他肯吗?”
郗超点点头,“你与他说只是代为保管,不交与朝廷,你自会上表请奏,天子听国玺在你手中后便会相信魏国是真降,派遣兵粮。他感你襄助,必不疑有他,将国玺交与你。”
男子听了急道:“可谢尚得到命令,拿不到国玺,绝不出兵啊。”
郗超看了他一眼,道:“所以是骗,骗蒋干。你面相忠厚,蒋干定想不到你骗他。你拿到国玺后,立刻到枋头交予谢尚,他自然会出兵。”
男子脸红道:“主公,我……我活到这把年纪,还从未骗过人啊。”
郗超拍了拍男子的肩,有些不忍,但仍道:“魏国交出国玺只是早晚之事,若不如此,邺城百姓便要多受些时日苦。戴施,你的谎话能救人啊。”
男子一震,躬身作揖道:“是,主公。”
等男子抬头,便见郗超转身负手而立,一手紧握着栏杆,栏上朱红漆被他抓得碾成粉末,剥落下来,簌簌地好似下红雨……
只听郗超道:“阿操是去鲁口借兵了么?”
男子有些踌躇,嗫喏道:“主公,那王午虽受过冉魏帝(冉闵)的恩德,却是个及其自私怯懦的小人,必不肯借兵与冉郎君的,主公您为什么不劝劝冉郎君呢?”
郗超不答,只问他:“戴施,你觉得冉魏帝是个怎样的人?”
男子未想到郗超问他这个,如实答道:“是屠夫,也是英雄。于胡人而言他是屠夫,于华夏子民而言他是英雄。与我而言,他只是个草莽野夫。
主公,我听城内密报,自冉闵被慕容恪抓获后,冉智只得困守邺城,先前所带粮草食完后,竟将后赵石虎的宫人抓起来分给百姓,几乎吃尽了,当真惨绝人寰,毫无人性。
若不是冉闵轻敌率性,必能守到主公来襄救的时候,断不会有此下场,当真鲁莽之极。
他被获后,大骂燕主,导致被鞭笞三百,送往龙城,龙城乃燕国(前燕)庙廷,守备森严,冉郎君怕更难救下他,当真不会变通。
如此蠢笨无勇之人,主公不必大费周章来救他。”
半响无言……
那男子以为他不会答话,正想要告辞离去,空中却悠悠飘来他的声音:“可我想的却与你相反。他将粮草分给百姓,救邺城百姓免于饥饿而死,是义;他以一千轻骑去夺燕国(前燕)粮草,是勇;被慕容恪所擒,面对辱骂却威武不屈,是忠。”
男子尚未反应过来,只见郗超一甩广袖,迎风而立,音量缓平,却掷地有声,“他日我晋朝必踏平中原,赶尽胡虏,以祭今日百姓所流之血。”
此番狂话,倘若别人说,那男子断然是要唾面而弃,堪堪此人是郗超,谋天下的九州策,他说的话,谁能不信呢?
唉,这算是好事吗,主公,须知盛极必衰,智胜早夭啊。
未等男子从深思中回过神来,背后被猛地一撞,一个趔趄扑地,双眼立刻被一双小手捂住,此时耳边传来一香软女童音:“戴世父,猜猜我是谁呀。”
男子悠然一笑,“郗家小娘子,道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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