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外边下起了朦朦胧胧的细雨,高僧笑道:“山中气候诡谲,这雨不知何时止,不如各位去贫僧的正堂里坐坐吧。老僧闲来无事做了许多桂花糕,请各位品尝后再走吧。”
不知何人说:九月桂花香;不知何人说:秋风凄,秋雨细,秋风秋雨惹秋泣。
终不下雨,干江他们便一同缓缓下山了,临了,干江腆着脸向那高僧要了许多桂花糕。
山间上……
“你既然一口都不吃,又要那么多干什么,自己提!”那个刚才扬言要杀她的黄口小儿,刘牢之愤愤地将那一大包桂花糕向她扔了回去。
干江被扔了个满怀,一撇嘴,嘟囔着:“上山容易下山难嘛,我一弱女子,你怎么好意思让我提呢。”
刘牢之指着走在前边的那两位,不满道:“我还是一弱小儿呢,怎么不让他们两个大人帮你拿着。”
“他们?他们两位谪仙般的人物,怎么能提这俗物呢。”干江立时反驳道。
“切……”
干江看他不屑的样子,内心倒是志得意满,“哎,那高僧法号是释道安,那俗家姓你知道是什么吗?”
刘牢之一个白眼扫过去,“当然知道啦,他可是卫氏望族出身。”
卫氏望族?呵……母亲,你是要告诉我该回家了吗?卫玠啊,卫玠,我讨厌姓卫的……
“那两位公子呢?不要告诉我也是姓卫的。”
刘牢之又狠狠地把我鄙夷了一番,“切,他们二人说出来,能把你吓魂儿都吓出来”
“哟,那你倒是说出来啊,看我吓出魂来没。”干江说着指着前边那位黄衣少年“喏,他是谁?不是真的叫糙宾吧?”
刘牢之本来就红的小脸更红了,“你、你竟敢调笑他?他可是大魏国的五世子,冉操。”
大魏国?呵……看来上天果然是要我归家。
“那位郎君(公子)呢?恐怕也不叫嘉宾吧。他……也是冉魏帝的儿子?”
刘牢之碧眼里立时泛起了崇敬之意,语气竟变得十分柔和,“主公啊,他就是嘉宾,他是……”
前边的俩人似乎觉察她在讨论着他们,双双回过头来。只见那青衣公子轻轻的缓步上来,取过了她手里的包袱和青伞,浅笑温言,“超失虑了,该帮娘子(姑娘)提物。天色已晚,山中不宜行夜路,还是速速下山为妙。”
干江手中负重没了,脚步也轻快起来,“敢问郎君尊姓大名?”
青衣公子似叹息似无奈,“高平郗氏超。”
高平郗氏?
“敢问郎君可否已过十五春秋?”
云山洱海间,只闻那人一字一字道:“今年始束发。”
是了,那些奇怪之处,都说得通了。为什么明明华衣贵服却无金银玉石的配饰,为什么明明王侯公卿却无骄纵无礼的言行,为什么明明高堂满座却无寸草春晖的爱抚。
因为有那样爱财的父亲,那样爱权的叔父,那样无情的祖父,还有那样的他……荀羡该是他的师父。
郗超,那年吮她手指的弱小婴儿,原来是这个样子……
下了山,干江原本是不想再回红庄去,直接回家去,可是手里的糕点拿着着实累赘。而且,郗超他们听了她说的,庄里讨人厌的红,便也要跟去那个庄里看看。
最后,她实在是无从推拒,便只好跟随他们的马车过去,但是强烈要求他们要把马车停在庄外,因为那些刁民砍起东西来,是绝不省力气的。
释道安,东晋高僧、翻译家,王嘉好友,成年后进邺城,成为佛图澄弟子,后回襄阳。
冉操,冉闵之子,生卒不可考
郗超,字嘉宾,盛德绝伦
仆,东晋用以自称
玄石图,魏晋时著名谶书,与晋司马氏一族极大渊源
束发,男子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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