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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逸行记(1 / 2)



景色入秋,漫天黄沙掠过,这里是一处天涯尽头,再过去就是真正的荒无人烟。这几年,来塞北的人颇多,不知道草料够不够,我的马儿最近有些瘦。

拍了拍我马儿脖颈,马儿一阵奔腾惹得黄沙顿起,我拢了拢面巾落眼于前方的客栈。

自七年前,西南先生听风销声匿迹后,江湖安静了好一阵子,但世事瞬息万变,这里人悄无声息不见,那里人雨后春笋出来,大量新人涌进的江湖,不过四五年就再也没人还记得有个西南先生。

听风,少了这个拔笋人,江湖还真是混沌了。

我摸摸马头,马儿立即慢步下来,此间距客栈不过十米,三层的楼宇在这塞北境地极其少见,而这建筑的中原气息浓厚到我似回到了长安一般。

抬眼向上,红尘客栈,四字遒劲有力,极近些才看清落款,番玖。这两字太过柔意,若不是那笔风太强,我会以为是不同人写的。侧身下马缰绳一丢,我顺了顺马儿的鬃毛,在这等着。

进店后我才明白,我被那三层朱漆描金百绘楼给骗了,里面的布局极具异域风情,而且很明显不止一个异域,多种揉杂,不知道店老板是个怎样的人,修筑出这样的楼宇。

我就近找了个空桌子坐下,也许是这店奢华怪异,即使在塞北边远也有很多人在,客堂里各路人种,热闹非凡。

“嘿,来了。这位客官,要点什么?”跑堂店小二向我问道,“一壶好酒……再来一碗热粥……配上几斤牛肉。好嘞!客官你等着……”店小二收起抹桌子的帕子往肩上一搭,准备往后堂去,“三两银够不够?得嘞,客官,按你这钱我给你邀着点就行。”

看着店小二远去的身影,我掂了下钱袋,早就该把金子换成碎银,害我吃顿饭都这样艰难。

“客官,外面那匹额白可是你的马?”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不是,那哪能……我的,就是我的,好马当然只能是我的,啊哈哈!”另一个声音接着响起。

我转过身,一个络腮胡大汉扛起桌上的大刀朝门外走去,他桌的人都继续调笑着喝酒。倒是站在那的女子让我愣了一愣,我清楚的看见她腰带配环上雕着小篆的两字——番玖。

见我在看她,女子对我微微一笑,接着转身离去,那俩深陷的酒窝,怎么看都有奚落之意。我摇摇头,认命的跟了出去。

店外,络腮胡正追着我马儿跑,不知是累了还是饿了,马儿并不多快速度。掐准马儿面向店门时,我对它挥了挥手,马儿见此停了下来。

络腮胡猛的一巴掌拍向马儿屁股,正当我想冲过去拦下,只见络腮胡背后一道灰影闪过,接着络腮胡打着旋儿朝一边倒去。然而,络腮胡也不是吃素的,左手击地转身而起。

“是哪个孙子敢动你爷爷?!”络腮胡稳住身形后四下一吼,然而回答他的只有风沙的声音。

“行了,到一地认一地规矩,如今都是坏了规矩的人,闹什么呢?”那女子踏过门槛道。

“规矩?你倒是说,我坏什么规矩了?”络腮胡双手一抄道,只是那姿势拿刀不累么?

“这额白可不是你的马,你应我作甚?”女子歪嘴一笑,极尽嘲讽。

“娘的,你这是给我下套!?”络腮胡稳不住了,把刀往地上一插就朝店里喊道:“兄弟们,开工了!”

许是对自己身手信任,或是忘记了刚才轻易被袭,络腮胡不等他兄弟从店里冲出来做背景,就一人冲了过来,我躲到一旁的门后,想先前那人应该会继续出手。

“哈哈,你倒有几分姿色,跟着我回去……”络腮胡还未说完就被迫停下。

只是一颗铁弹子击抵在大刀近柄处,整个刀身都晃动起来,络腮胡被击痛了虎口一个松手,大刀落在石阶上,撞起几朵火花。

“小二,收拾。”女子爽朗道,一个转身进去了。

“嘿,来了……这位客官,你的粥可要凉了。”应声出来的是先前给我点餐那个店小二,他看了眼呆瞪在那的络腮胡接着道:“嘿哟,五子,六子,出来,这大胖子该沉了去了,搭把手。”店小二利落道,这么算来,他名字是叫小二了?

回到桌前,我喝着粥吃着肉,味道还算相可。想着先前那一幕,前后两次都确是同一人出手,只是这人身形竟然快到都看不清,实在厉害。

正当我吃完准备拎酒走人,那小二已经回来了,他快步向我走来,暗着一张笑脸道:“哟,没看出还是位不省事的爷,那店外的额儿白是你的吧?”

见我点头,他接着道:“怎么不赶马厩里去?即便即刻要走,拴马柱搁那也不是摆设啊?”

我正苦于怎样解释这长串,一个温厚的声音响起,“那额白血蹄能驯服于人已属不易,这不愿被束缚的脾性也是应当的。”

我回身一看,那女子挽着说话人正向我这边走来。

“哎,玖爷。”小二招呼了下立即收拾了桌子走人,倒是机灵。

“客官见笑了。”说话人一身狼皮裘衣却满身的斯文气,“九月,给客人道歉。”

“干嘛道歉,是他不守规矩在先,而且……”叫九月的女子道,真是人如其名。

不用,是我没交代好。我拿出纸笔写道。

面前两人互相看了看,我接着写道:在下本一说书人,在蜀中被摆了道,此次来北漠寻解药。

“哟,来北漠这一路受了不少苦吧?”九月颇为关心道,我并不揣测她句意,只微微点头表示感谢关心。

“九月,你的狐裘该晒好了,去收了回来。”番玖转向九月笑道。

许是他们要好的很,九月姑娘极其爽快的对番玖回了个笑脸就走了,并不在意番玖这是在支开她还是单纯的为我解围。而多年后,我才明白,一切只是因为番玖对她笑了而已,九月的世界就是那么纯粹,纯粹到番玖一个笑就可以解释一切。

“我可以坐你这?”番玖道,我点点头,他便坐到桌子对面,“这也投巧,我刚从白庙里回来,经过柜台正好看见你的银子,那是蜀中七绝之一的梭罗指削的。你,什么来头?”

末尾的音色极其平静,我能肯定刚才在店外出手的就是番玖,我微微一笑将先前的纸片往他面前一推。

番玖双眼微垂看着那纸,道:“你中的什么毒?”

花烛、毛地黄、虞美人、问荆、万年青、水仙、苏铁、五朵云……

见我还有写下去的趋势,番玖问道:“蜀门三十六?”见我点头,他轻哼道:“又是七绝之一,还有什么?”

在下来北漠寻解药是顺便,只为天青石而来。

“你是说书的找这画匠心头肉做什么?”似乎比起蜀中七绝,番玖对我找天青石这事更感兴趣。

我收起纸笔,逐渐明了。番玖见我如此,神色微微一变,随即消然,道:“客官,心存疑惑是好,但疑虑就不必了,进了红尘客栈,当是进了我堂子。”

番玖这一态度让我意外,知我在试探他,他也恼,恼的却是我没觉得他能做担保。我微微颔首以示谢意,拎起酒壶向客栈外走去,我的马儿还得让我喂饱。

牵着马儿来到马厩旁,找了个空槽装好草料,再将酒撒上。想起番玖说的额白血蹄,他倒是很心细,不知是否还注意到马儿是赤尾。

正当我闭眼坐在马槽旁,晒着太阳听马儿吃草,感觉面前的光视乎暗了下来,但圈着睡意,我不愿睁眼瞧个究竟。

不几秒一个歌声响起,“嗡吧咋哇啥嘀咔啦唏……”一字一腔,喝唱声明,这之中带着浓浓的肃敬之情。而不知几时起,一个二胡声也和了进来,这一拉一唱,似合奏了千百遍,或出于同一人之手,有的净是契合缠绵。

一曲罢后,我思绪甚清了无睡意,睁眼一看,在屋顶插幡旗处,番玖和九月坐在旁边。

我突然无端的好奇他们的关系,九月姑娘不过二十几岁,番玖虽肤白显盛却也的确是近四十的人,他们在一起,既不是情侣也不是知己,更不可能是亲友关系……

我想的正忙活,马儿却搔起我领子来,这是吃饱了想要散步。我将马儿牵出马厩骑上,暂别了这奇异客栈。

我还会再回来罢,这样想着,我拍了拍马儿的头,向更北方奔去。

三个月后

“说是那时刻掐的准呐,听风一个翻覆就到了对方身后。那英八爷是什么人物?南航去峡崃岛的路就是他开辟的,当然不会被这一晃招吓到。

这四里八处,黑灯瞎火,两人于斗室里周转。就算听风身手高明,也奈何不了英八爷这一老江湖,但是这事终是要完的。听风也算是聪明,近身来不了,我们就来远击。

可是这黑黢黢的,何从下手,要是一击不中,那英八爷也不好惹,事情走向只能是多生事端。精彩的来了,就这时,听风用他的野岭唐刀耍起刀片子。

看过耍戏法的都知道,这耍刀片子的功夫没个十天半个月是练不好,倒也是这听风,看过几次,现下需用,心里琢磨几下就耍起来了。

这刀片子耍的好了,杀气首先就没了,嘿,你说这耍戏法的要都带杀气,谁去看那个乐。再者,这刀片子耍起来,空气就被扇动,这斗室里气息一瞬的变化都有可能造成任何一方的失足。

所以,至此,房内掌握整场变局的平衡被打破了,听风更胜一筹。当下,就利用这密封的条件,听风光耍这逗乐用的刀片子就把英八爷给解决了。”道完,我长呼一口气。

“嘿,你这人,这耍戏法的丢刀玩最少也是三把啊!听风只有一把刀吧!还有这个怎么解决的你倒是讲清楚啊!”桌旁这一人问起,接着众人就跟着起哄。

“问的好。”让我得空喝了口茶,接着道:“这耍刀片子都是几把几把来,或是自拿两把互斗,又得有观赏性又得把人往紧张逗乐里带,听风这会当是不用考虑这么多的,他需的只是怎样用这法子治死英八爷。

你想,这密封的斗室里,空气稀薄,听风正值年少不是气短之人,英八爷不一样,年老体衰,别说他海里长的,就是他海里生也逆不过自身的原因,他,天生性疑于孟德是有过之无不及。

就这生性好疑一点,他必将分点心思在听风耍刀片子的动静上,这气息被拨动了,对一个四十几年从未完全睡着的人来说是不可能不在意的,这刀耍的响亮却又了无杀气,而耍刀之人是恨不能一秒了结自己的人,这更让人忧心。

而这野岭唐刀,刀口极薄,刀身比一般唐刀更为窄厚,耍起来的声响那是响彻四方。这位置不能凭声而辩,气息也追踪不了,以无杀气隐杀意,这三条足以让英八爷早日升仙。

话提前情,耍刀片子,都是短刀,或几把花样甩式,或互击逗乐。这听风一把刀何以玩的那样热乎?”我微做停息将扇子合拢,四周的人很是配合的睁大眼睛等着我讲下去。

“这就得归于他听风的名字了,听风,声息而作,无具现。他最为过人之处就是对空气里的气流辨识度,通过气流的缝缝隙隙,他将刀击出的声音完好扣收在下一抵挡动作里,明白么?”讲到这,我四下问道。

“是说听风这一招出击时发出的声音,和下一招抵挡发出的声音撞一起,用一把刀完成两把刀的互击效果?”一旁的人反问道。

“嗯,谢了,解释的这样清楚,都该明了罢。”我道,众人纷纷点头,我接着道:“就这样,誓不用风似刀这一绝技了结英八爷,听风做到了。

斗室,密封,气流,声响,听风准备好最后一击,即刻闭气锁官,就刀击之技急速起来,这下可不了得,不光声响骤然繁杂,似乎还能看见互击的火花,那英八爷当是明白引听风进密室前肯定他只有一把刀的。

听风速度越来越快,那刀击之声已然不止两把,似八九把同击,火光四溅,气流被拨动的燥热起来。猛的一声炸裂,四周墙壁尽数碎裂,光线打进来,照在英八爷身上,条条血壑干净利落,不曾一滴沾染在地。

而对角的听风,也憋不住内伤一回,肺里净是自己的气血,吭哧呼气,即便如此,野岭唐刀上也滴血未沾。是了,刀根本不曾碰见皮肉又何来沾血之说。”我将扇子打开,扇去了许些紧张气氛。

“这就是听风第一次名惊江湖的事件,那年他才十六岁,至此过后,凡有上门拜师者,他都是有教无类。然而被唤作西南先生却不因此,只是,凡有不俊之徒,杀之。何为不俊?不俊里的俊取自忍俊不禁中的俊。即是,你若不能让听风忍俊,他必将你除之而后快。但,即使这样,拜他为师的人数不胜数,不俊之徒亦然。”我悠然道完,四下一片安静。

“那,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杀名正风盛的英八爷,且怎能如此草菅人命?”一个胆大的问道,周围一片唏嘘,这正是大数人想问的。

“我只猜测他是为前朝做事,这江湖里厮杀,无非想兼名得利,这潮起潮落什么恩怨难休,不管多少年都是如此不变,即使叫你难过了,你又能如何,心伤透的照样在江湖里游弋困乏。至于他为何杀英八爷?”我顿了下,风似刀是他绝技,用来杀英八爷绰绰有余,他不肯用,是觉得此人会脏了这招?不,我更觉得他是怕脏了促他习得这招的人。

“说啊!你这断句断的,下水淘金换气也够了。”旁边的人晃了我下道,这塞北的人生的真是直爽。

“英八爷,明着大好人一个,但他门下之人苛刻百姓,残害人命,若不是他暗允,又怎会发生。甚至覆灭前朝都有他份功劳,于情于理,这人死不足惜,只是江湖上少了方霸王,不大会如从前平静罢了。”我道。

“嘿哟,精彩,妙啊!这听风还真一方奇异人士,那他为什么将不能笑待的徒弟杀之?”问话的人似乎打开了个缺口,四周突然热议起来。

终究其因,我是说不出的,因为我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从未揣测求证过。听风是个头脑清晰,不情绪化的人,这些不俊之徒,无非是一个类种,怎样评判自是他心里的标准。

“哎,这个问题,听风是……”我正纠结要不胡扯几下,九月的到来给我解了围。

她穿过众人到了桌前,慢慢坐下,这才道:“这堂子摆的亮,偌大的堂子空着全挤你这桌了,你倒是嘴好了就闲不住啊?别累着了,新好的嗓子还是养着吧!”

不想这么几个月,她的关心话语我还是听不大来,只得对她点头称是,然后向众人道:“西南先生听风这一说,今日就结束了,欲知其后事,且明日续说。”

“哎,好,好,好!说书的,明儿还是这个点,这故事有劲头……”

“是啊,多年没听过这般精彩的故事,你……”

“那个我说,这说书的累了这大半个日头,我们是不是得……”

我这一说明日继续后,大伙热情是有增无减,各自讨论开来,随着,就有人给我递碎银子,住这客栈的倒都是手脚大方。

等他们完全散去后已是一刻钟后,我揽着桌上的碎银子心里一阵欢欣,这时,九月伸过手来。我盯着她,她也不回避,大方的看着我,我挑了几个大个的给她,这场子费衬得起。

九月收好银子后,心情颇好道:“玖哥说让你上去。”

我点头跟上,这客栈一楼是客堂,吃饭玩乐均在此,二楼是客人入住的地方,三楼西厢是客室,东厢是番玖和九月的住地。地方很是宽敞,这次回来,我就被邀为座上宾入住了西厢。

时值正午,东厢这边阳光充足,塞北似乎没有春天的过渡。跟着九月一阵七弯八绕,似乎到了最东边,狭隘的回廊里,只有极远的对边一个小窗,四周显得昏昏暗暗。

然而,随着九月一个推门而入,映入我眼的是很久不见的绚丽色彩。各色的花草树木在这房间里绽放生机,屋顶是全透明的玻璃瓦片,当真是在塞北赚够了,花这样的大价钱。

番玖坐在一个小亭子里正在画着什么,九月已坐在他旁边,不时递与画具。走近些,才知道番玖在作工笔画,现在已到勾勒,细腻如银壁的绢布上,一女子英气的站在池塘边,即使底稿的画线不甚清晰,从那身形我也明了画中女子是九月。

番玖描的专心,小头狼毫不时换着,只为在墨未干前能续着画下去,以求边线的一通到底。

待边线描完后,番玖这才松了口气,抬头才意识到我在这等候,略带歉意道:“这些个风雅东西,我向来不拿手,这番要是画不好,可就苦了上胶矾的九月了。”

“嗯,明白,就是怕刷矾水这工序,我才去学西洋画的。”我道,自古好的工笔画谨遵一条三矾九染,我是干不好的。

“你们说,我去看茶烧好没。”九月将画挂到晾台后道。

九月走后,番玖拿出一个瓷盒放到我面前,我打开看是天青石的粉末,他道:“你想要多少?”

“无功不受禄,这东西太难得。”我坦然道。

“算是相识一场,你我都是蜀地的人,这东西不算什么。”番玖轻巧一笑。

“既是如此,那你收下这个,且等价兑换。”我掏出一块湛蓝的青金玉石置于他面前。

“呵。”番玖又是一笑,“实在是让人意外,不过,这东西我不好收,再说,我也有事拜托你。”

这小块青金玉石虽不过铜钱大小,但质地形状甚好,意外是必然的,不过果真这番玖不是个情绪的人,他不会因为顺手就相人于礼。

“且讲。”我道。

“你会西洋画,我想请你为我和九月画一幅。”番玖认真道。

这时,九月端着盘东西过来,我来回在他们之间扫视,却也不想妄加揣测什么,他们的关系,就现在如此也是很好,也不需我去加以名词冠之。

“好。”我答道,接着拿起那青金石递向已坐在一旁的九月,“九月姑娘,这东西给你。”

“这颜色的玉石倒新奇,不过,给我干嘛?”九月并不停手的布好茶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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