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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你(1 / 2)



蘸一抹琉璃白,微点清水,及其迅速的在半干半湿的汉白泥瓶胎上肆意挥毫,数片轻盈的淡白便覆于瓶身上。放下兔毫,喝一口带乡味的香庐草茶,不甚喜哉。不等那琉璃白在瓶身上干透,拾起鼠毫勾边,画枝,添叶。不时,一朵晨露牡丹就雅然而显。看着,不由想起昨日行舟于江南水间,所见那张难以忘怀的脸。

回至厢房,就着刚才的记忆把那难以忘怀给画下,一笔一个轮廓,一划一处神情,却在及眼时,一阵熟悉的暗香袭来让我将目光投至窗前的案几上,不知哪个小厮给这搁了樽青铜小炉,冉冉青丝的檀香飘然过窗,亦带走了我的思绪。

我本一游历江湖的画师,在江南应徐公窑窑主约,等好时机给他五十大寿的一套配瓷作画,这样我便在徐府小住下来。素闻徐公窑有一资历颇深的匠师,出自他手的瓷器有一种莫名的韵味,正好借这次机会,定要会会这个奇才。

下午刚入住徐府,徐老爷就让我去客堂商量配瓷的事。到了客堂,只见徐老爷正跟一女子在交谈什么。

“徐公。”我轻轻叫了声,徐老爷眉眼齐笑的拉过那女子向我走来,一并说道:“这是小女,流柳,年方二八。”那女子微微一福,道:“见过画师。”

我顿了顿脚步,若不是那摆在桌上的书籍画册,我怕会误以为徐老爷是想招婿。

“春锦流光霖溢柳,正是碧玉好年华。不才献丑了……”

“哪里,慕画师多礼才是!”看着徐老爷盈盈笑脸,这种场合还是应付不来,脑子一热竟然胡诌了个藏字句。那女子果然轻忽的摇摇头,以为我轻浮不堪罢。随后,终于定下来配瓷主画锦鲤。

晚饭后,我正在院落里转悠,迎面就碰见了徐小姐,心里斟酌着说些什么话好,徐小姐就开口道:“画师,小女子有一事相求。”我点点头示意她说,“虽说女子闺阁不需那些文墨挂件,但小女子自小跟爹爹舞文弄墨,颇好二尺挂画,能向画师求幅仕女图吗?”我也不是纠结之人,不管怎样也不好拒绝这一请求便应下了。

几天下来,却一直无从下笔,不知怎样才能将这温雅不俗的文房清供给画出,便邀了船行于山水间寻求些些灵感。坐于乌篷中我透窗赏景,小几上放着樽铜炉,随着水声丝丝缭绕。江南好旖旎,黑瓦白墙银水微漾,清空飒爽。只是这之中少了丝什么,没有我之所想。

正值眼皮怠倦时,船家轻晃门铃,我道了声:“请进。”船家却并未开门,只道:“有人想去徐府西祠,似有急事。容小人冒犯,如客人无事,能否行个方便?”望了望窗外低垂的太阳,想也该回去了,我便嗯了声以示同意。一阵响动后接着船轻晃了下,想必是那人登上了船,本想让那人进来坐,却又抵不过眼皮的倦意,靠着窗棂便入了觉。

不时,一下轻磕惊醒了我,到了么?想着把半撑开的窗开完,只见青石板上那一袭蓝衣端着方锦盒正欲前行,似有觉我开窗的动静,侧过身微微一福以示感谢。由于披散的头发,滑过肩挡了大半颜面,然而就那么一瞬——那眉眼间的似笑非笑,有着不可方物的美。直至船家小声讯问是否归府我才回过神来,而那人已然不见。

我,找到了我要的感觉,图中仕女安之若素的怡然之神。只是……

笠日,我呈上的仕女图引得徐小姐一阵惊叹,“画师可曾见过怀匠师?”

“小姐,怎说。”我有点了然道。

“这仕女虽只是一个侧面,却美得精湛,眉眼间更似怀匠师。只是……”话到此处,她略做停息,既而微叹道:“唉,美有时也是一种累赘,怀匠师从来都是一脸漠然,不似这画中人透的尽是柔意。”

我笑而不语,有点了解当年钟子期闻伯牙琴声而驻足时的感觉。

下午,去徐家窑堂。传闻烟雨时节出窑的青花瓷最为极品,今日天色暗青却不闷燥,也不知是否会下雨。临近时,回首对岸,各家炊烟袅绕,缠绵于千里青空之中,煞是好看,想那青瓷是否也有如此清爽延绵。

过了堂口,推开后院的樟木门,窑前的那身蓝衣再熟悉不过了。我有点愕然,转而一想,也是,那上好瓶胚理当出自这种出尘绝世之人的手。我上前坐在他身后的桌旁,良久他才转过身来,看见我时微微一愣,随即提起茶壶给我倒了一杯,我点头接过喝了起来。

一阵无话,却不觉尴尬,有如多年相伴的友人,自然到即使待一块儿静默着也很舒服的感觉。忽的一声叮铃,一个小童正进来,他手里的白锦盒子更是再也不能熟悉了。小童将锦盒搁在我左手边后,拿起掏勾向窑后走去。

“这个……”我放下茶杯目光定在锦盒上。

怀匠师走到一旁拉开牙形栓揭开盒盖,入眼的便是红绸缎中白净的瓷瓶,这可真是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东西了——我唯一一件取有名字的作品。

接着他将瓶子递给了我,瓶的一侧白净,另一侧则是我画的覆盆子,半边的瓶身上曲着条条带刺的幽绿藤蔓,不时群群绿叶中就冒出一颗亮红的覆盆子。看着乡野,却也雅然,因而听了老匠师一句,如此佳作不取名,定有憾。头脑一热,就……

扬起瓶底,看着仿汉隶书体的那字,不得叹然,邪。

那年,我本要出蜀,被蜀地有名的瓷师木爷子留了半年,就是做这瓶子。这瓶身极薄,因此我练了许久才能在上面作画,只是,本来瓶身两侧都绘有图案,烧制出来后却只有一侧显现出来,至此,这才是给这瓶取名为邪之由。

这瓷瓶装了水后,本来有画的一侧会慢慢消失,而白净的那侧会出现原有的画。为这神奇的迹象我是又在蜀地待了半年,却也没从木爷子那得到答案。

然,现在我也不妄图从这位匠师口中得到答案,在我回过神来时,木桌上已然铺好一张苏州造,怀匠师在一旁默默的磨墨。我刚想开口,他便大袖一挥拿起毛笔沾了墨在左侧写了几行字。

接过他递来的毛笔,我自然而然的画了起来,乌白的淡云,青空中的炊烟,渐隐渐现的远山,河岸上的瓦屋人家,河里的乌蓬小船,立于槐树下的他。

一气呵成到停笔,让我哑然,看他了了数行的词句就将我之所想述出,拿着笔便很顺从心意的画了出来。似乎怀匠师看出我画在树下的人是他,稍稍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画。

即使只是个背影,抓住那一点身形即可,我不禁笑了起来,不过几眼的人,我竟能达到过目不忘,这人当真的天生画料。然而,我忘了手中毛笔还未放下,于是几点墨渍落在了画中人头上。

身边传来一声轻笑,怀匠师幸灾乐祸的看着我,完全忘记了是谁铺这张纸在这。我无奈的再沾了点墨,添了把油纸伞将墨点盖住。

画完,怀匠师拿过毛笔在空白处又写了起来,我坐到一旁静静看着。他写字很缓慢,字形却不散,菱角分明,却不僵硬,着实一手好字。

看着这几行词句,我有些羞愧,身为一个走南闯北的画师,从没写出过什么能配的上画的词句,没有配词的山水画总是不完好的。

“匠师,斗胆一问,徐府给你月供多少?”我敲着桌子问道,如果高了我还真付不起。

“师父的月供啊?喏,你过来有看见一个茅庐学堂吗?”先前那个小童从后堂走来道。

“完全?”我道。

“嗯,从修筑到请教书先生都是用师父的钱。”小徒弟无不自豪道。

“诗书我也略懂一二不知匠师可否请我做一回教书匠?”我略带戏谑道。

小徒弟奇怪的看着我,我正打算说算了,一个推门声突然响起,接着,一身青色的徐小姐出现在院门口,微微笑道:“画师,我就猜你还在这里,爹爹找你有事。”

见她也没进来的意向,定是很急,我只得悻然道:“有机会再谈谈教书匠的事,再会。”那小徒弟仍是奇怪的看着我,想要说什么,这小孩真不通窍,我摆摆手向门口走去。

出门后上了船,我才发现徐小姐没带随从在身边,见我疑惑她道:“我擅自出来找你,不想给爹爹知道的。”

“真是麻烦你了,不过以后别这样。”

“你们就都认为女子很柔弱吗?”

“那倒不全然,古有木兰代父从军,杨家女将卫国,巾帼英雄比比皆是。”

“那还……”

“天晚气凉,人不过自然。”

“嗯,这个理由倒新鲜……”

随便聊着,等回到府上天已然黑透了,想要是没徐小姐来找我这出,晚上我恐怕得留在窑堂那边过夜了。

徐老爷在偏厅等着,见我来了便招呼上菜,平时我多在自己屋里吃,今晚看来是得边吃边谈了。

“画师今天可还尽兴?”徐老爷一边举杯一边问道。

“徐公窑不愧为千年名窑,那窖泥我都喜欢。”我道,那人出尘绝世一般的质地,就如那千年不曾外露的窖泥。

“嗯,画师颇有独特之处,千年窑砖石构造我不能保证,但这窑泥确是祖辈留下的,不曾变过。”徐老爷很赏识的赞叹道,我点头称是,他接着道:“画师明日没什么事的话,就同去西祠看那戏班子排演,如何?”

“嗯,也可。”我道。

“好好好,来,吃菜。”徐老爷甚是欢喜。

翌日,我刚到前厅就见一小厮急急过来,道:“哎哟,我的小姑爷,你可让我们小姐好等,这日竿子打不着你?”兴许是我没睡醒,这小姑爷叫的是谁?见我毫无反应,那小厮又道:“昨晚老爷不是说让姑爷陪小姐去看排演吗?你这倒还不紧不急的走着,我们小姐可早在船上候着了。”

“不是同你们老爷一起去吗?”我问道。

“哎哟喂,难怪起这么晚,老爷办事就是不妥当,不是,赶紧走。”小厮拉着我往外走去。

想着那一声比一声清楚的姑爷我不禁问道:“你怎么叫我姑爷?”

“得了,提前叫你还不乐意了?”

“不是,我并未向你们府上提亲。”

“提亲?你一介云游画师,哪来彩礼。这是招婿,再……”

“不对,你们老爷没给我说这事。”

“所以说老爷办事就是不妥当,不过你就先陪着我们小姐看戏先,那些过程日后慢慢走。”小厮说着将我往船前一推。

“公子?”随着声音,徐小姐从船里走出。

“嗯。”我刚踏上船应道,身后小厮就响亮的吼道:“走嘞!”船家也颇配合的撑了一长篙。

“徐小姐还是进船里去罢,天凉。”我稳稳身形坐在甲板上道。

“公子也可进来,避避风寒。”徐小姐推开篱门道。

“不必,在下想透透风。”

结果谁也没进船里,徐小姐陪着我在船尾讲了一路话,倒也是高兴,只是那姑爷一词我不知该如何问起,且暂搁一边罢。

西祠离徐府较近,一会就到了,船磕在岸边石板上时,我微微出神,仿佛又看见那日的情景。

“公子?上岸了。”徐小姐轻推了我下,我点头跟上前去。

西祠是这个镇子公用的祠堂,正堂自是徐府的,不过那都在祠堂最里面,隔了五个院落,戏班子在第二个院落里排演。这个院落颇大,两边种了很多花草树木,戏班子的人正忙着搭台,也有在平地上练习的,热闹纷繁。

“公子平日游玩可曾听戏?”徐小姐引着我走向一边的亭廊问道。

“不曾,在下不大有那个闲钱。”乡野小调我倒自娱唱过。

“哦,那今日算是初次了,这剧目可是出名的……”耳边徐小姐还在说着什么,然而我的注意力完全被远处树隙间那灵动的身影吸引住了。

“嗯,小姐先看着罢,在下有事失陪。”我直接跨过亭廊的栏杆向那片林子走去。

果然,是他。四周的枯叶被他拨动的四下飞舞,脚下的步子却是轻盈不染尘埃,持木剑的人不知是在舞或武,气流瞬息万化,似乎都与之合奏,翻转的广袖间,木剑刺破各处空气,声音不余一丝被我捕捉到,是如此的悦耳动人,引我上前。

察觉到有人侵入,尖峰偏转向我而来,已经听惯了这剑的声音,在他准备向我袭来之时我身体已做出应对反应,木剑从我右侧而过,过半时,我明显从执剑人眼里看见了丝笑意,接着木剑向我颈部横劈过来,我弯腰一侧过到一边。

执剑人毫不停息,即刻转身向我袭来,我自是退了两步,抽了根斑竹倾身上前,木剑与斑竹架在了一起,只是斑竹不怎经事稍稍破损,还好充足的水分保持着它良好的韧性。

我将斑竹向剑柄部滑去,发现我意图后,对方将剑身一偏,绕着斑竹向我刺来,我劣性顿起,直接丢了斑竹闪身一旁,没料到我这举动颇有效,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木剑一个大幅度甩动直接将绞缠在一起的斑竹抛上了空中。

我还不想伤了这双能培出上好瓶胎的手,将他拉到一边再一脚踢飞残破的斑竹。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回过身一并吟道,我的顽劣性质显露无疑,怀匠师却不怎在意,淡然一笑执剑作揖,然后向后院走去。

想着跟上去看看,这时一个脑袋从树隙间探出,脸上画着红妆大概是戏班子的,他道:“公子,可曾看见……哎,怎么插你头上了,取下来,取下来……”说着,那戏子从树丛里挤了进来,一并自顾道:“刚刚路过这边被不知哪飞来的斑竹吓了一跳,失手将这云簪一抛,好巧抛在……不对,这分明是插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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