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无法无天的。
这个社会,总会有小团伙。
社会学上指由共同利益维系,可以联合对外的那群人,推及到学校,则是说那些有相似爱好,经常团在一起乱来的学生。
比如和我抬扛的这几名。
吸奶的小子叫赵志明,嘴很臭,是个没什么前途的学生。平常做的事一般包括:在课上抽抽烟吸吸奶,下课玩泡泡堂吊吊马子,在联众斗斗地主,在土豆、6间房上搜搜逗趣视频,要不随便找个论坛敲敲键盘骂骂娘,就这么疯疯癫癫地混一天。
身心都被魔王掳获的肥虫叫戴方晓,赘肉堆成山高的PSP游戏专家,也兼职傻不拉叽的手办狂人。此人懒到出奇,一年到头基本没见他换过衣服袜子,人在宿舍也不洗脸不洗头不刷牙,最后陋馊到一搔头就有头皮屑似雪纷飞的浩大场面,人人厌而远避之。还得说一说,除了不爱打理个人卫生外,他还有一大创意,只要和游戏无关,什么都能通过抛硬币来决定,例如吃不吃饭,睡不睡觉,屙不屙屎,上不上课,打不打炮……活脱一台只会辨别0、1的投币机器。
从上课开始就在搽眼影的女生叫何悦悦,爱好是八卦和打扮,很自恋,最强技为人际关系沟通,当然我不是指那种普通意义上的交流艺术,她是向来不屑于靠语言叩开对方心门的,因为‘那只算不入流的技术啦’。事情很难处理?没关系,只需动用动用‘打开腿中间的那扇门’的奥义,请你吃吃鲍鱼就可以。我和她曾经为了成绩私下谈过,不过在领教了几次“求求你干我好不好这样比较快”的想法后,便只好敬而远之。捅小嫩屄是很爽,但我还没疯到要拿工作和婚姻来换一炮的程度……扯远了,还是继续说她吧。简而言之,她的生活就是‘不在打听八卦,就在被人干,不在被人干,就在打听八卦的路上。’这种糜烂形式。
最后的占卜狂叫何珍珍,悦悦的双胞姐姐。她有很多奇怪的禁忌,比如‘每逢星期六的晚上就会召唤笔仙’,‘走路不能踩到地缝’,‘在第十七颗桃树下经过要摸摸树干’等等一切诸如此类诡异的规则。比起妹妹的处事,她蛮有自己的一套——各类占卜。这些东西有时很准,有时则会酿成大悲剧,比如她现在通过占卜出来的最佳男友是肥虫方晓这一件事。
四个学生都是富二代,抛开个性,他们也有能聚集在一起的共同点,象都患有虚度年华的青春期溃疡以及‘能把惨剧当佐料’的强悍超能力。有人从30层楼落到面前,他们会先吓一跳,跟着用‘没有辜负精彩人生’的激动掏出手机,乐滋滋地抓拍、抢镜头,再飞快散到网上;若是遇到被车撞成半死的小流浪狗,他们会齐排蹲在马路边吃零食,边说好可怜边把磕出的瓜子皮吐到小狗身上,然后在生命泯灭之刻互拍手掌欢庆、雀跃,奉送上喜孜孜的怜伤。
这就是我也讨厌年轻人的原因。
大人很虚伪,往往会将欲望歪曲到辩认不清,你非得要聆听加揣摸才能明白他们意思;年轻人却又是另一种极端,他们过于直接、莽撞,太不懂得做人。
最重要的,他们根本没分寸。
“哈哈——”
邪恶在志明的笑中传播,感染到全班。
“嘻嘻嘻——”“哈哈哈哈——”“嗤———”
一个、两个、三个……整个教室都是笑语欢声。
愉悦的气氛在阳光下散播,和熙的暖意沐浴在他们心头。
又是这样。
不知什么时候起,上课已经渐渐演化为了霸凌。
我一个,对面一班。
是懦弱与不作为的结果么?还是人类群聚而攻之的社会性在起作用?
我懒得想,只感到一阵厌烦。
以往面对这种赤裸裸的恶意,我会用‘安啦,反正不是第一次’权作安慰,面无表情地转身、写黑板,依凭沉默来容纳伤害。
——外表稳重,其实内里早已束手就擒。
这一次?
当然还是先把仇记下来。
慢慢反击,才是我的风格。
“呵呵。”
我露出知音大姐姐般善解人意的笑。
“好啦好啦,是你们自己不长劲,以后学不到东西可不要怪老师哟。”轻松转开话题。“下次谁看见严晨,转告一下‘老师叫他按时上课。’”
“嗨!老——湿——!”
四个人怪声长叫。志明更是踩左脚到椅子,手拍得桌面碰碰响。
不知好歹的死小孩。
“呵呵,真顽皮……”
我不管后面,拿着粉笔书写起来。
“咦?老师最近心情真好耶!”我听到后面在小声议论。
“不会吧,嘻嘻,听说他被人戴了绿帽。咕噜咕噜噜——”恶心的吹泡泡声。
哄堂大笑。
我的头不动,凝固;手僵硬,定住;身体彻底静止,石住。
木了一分钟。
在大家都察觉不对劲,笑声渐小前。
忽然把粉笔往左划!
嘶——————————————————————————————~~~~~~~~~~~~~~~~~~~~~~~~~~~~~~~~~~~~~~~~~~~~~~~~~~~~~~~~~~~~~~~~~~~~~~~~~~~~~~~~~~~~~~~~~~~~~~~~~~
细成铁丝的刮声割开空气,从耳膜侵入,紧攥心脏。半身酸麻发酥。
粉笔断掉。
手定在最后一格。
我,学生,黑板,教室,半截粉笔,明媚的阳光。
静。
陡然~静~下~来~~~
恐慌拖着慢慢步子,一步一步走着,从未知走到教室,从教室走到身边,从身边走到心脏,‘静’入人心。
沉默,全班一齐卡住。
紧张,人人都不自由放轻了呼吸。
好似白天遇上鬼!
冷嗖嗖,阴恻恻,诡森森。
气氛一触即发!
仿佛整百年没上过机油的齿轮磨动,伴随着只存在于幻想的‘吱呀’回声——我慢慢回头。
下面是惊恐发白的脸,紧张交叉的手,不安摆动的脚……
幼稚、青涩,仍弄不清问题出在何处的‘无辜’。
但是。
罪孽深重。
罪无可赦!
罪该万死!!!!!
我眨眨眼,突然报以神秘兮兮的笑。
“那当然,老师遇到好事了嘛!”
“呼!”
全班不约而同松开了身体。
“老湿想吓人啊?水准爆烂,最多拍拍情趣僵尸片啦。”志明捡起奶盒,狼狈爬回椅子,嘴还在逞强。
(说话跟吃了屎一样臭,总有天叫你吓到屁滚尿流!)
“屏幕……裂了,我的psp3000……”方晓哭丧着脸,呆呆看着从屁股下挖出的游戏机,一脸肉痛。
(活该。)
“老湿真是,吓死人了,还以为你鬼上身。你要小心些,这几天我在弱魔期,没办法驱鬼的……”珍珍惊魂未定,把笔在手上转动,左手在空气里掌切三下。
(鬼知道她哪里学的新仪式。)
“遇到好事?是不是把到了新马子?是哪里人?奶子大不大?屁股圆不圆?”何悦悦上半身前倾,漂亮的大眼睛熠熠生辉。
(她对任何八卦都超感兴趣的说。)
“怎么可能嘛,老师都结婚了。哈哈……”我挥手,笑得坦然。
“切。”何悦悦嘟起嘴。
“嘻嘻。”
“嗤~”
“哈哈哈哈。”
“不安”被掩埋进欢声笑语,慢慢润开,散去……
和学生打屁挨到下课,收好东西准备回家。
“老轲。”教室后面有人喊。
我循声看过去,是痛苦陈。
“校长找你去办公室。”他说,然后补了句:“最好准备一下,可能没好事。”
挺符合他性格的。
有些奇怪,我发现他在不停擦汗。
明明天不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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