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已经开始为这位英雄落泪了,很快这颗鲜活又漂亮的人头就要落在赌桌之上,他们再也很难找到这样的快乐与刺激了。
要知道,现在易名赢的概率,就跟在地中海看见极光、平原上遇上火山喷发、摔一跤脑溢血的概率差不多,大概就是小数点后加四位这样的数量级,就是这么回事。
易名已经看见那条银色的细丝攀缘过自己的手臂,像一条光滑细腻的蛇,暧昧又温柔,交缠到喉咙之上,下一秒就可以让他的脖子与躯干道别,然后他就看着自己苟延残喘的动脉、又灰又丑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像天荒夜谭里一样有一颗可以燃烧的脑袋也比这美观啊!
审判的时刻到了!
易名翻开了他手中的牌!
那条缠在他脖子上的银丝颤抖了!
人们颤抖了!英雄就应该创造奇迹!概率果然只是凡人的藉口!
相同花色!顺序的五张牌!
而那张又丑又肥的嘴脸,扭曲的大笑十分艰难地变成了惊讶与震怒!这是个无信无耻、无恶不作的凶徒,勃克领地的人都知道!只因他的势力让众人恐惧,人们便噤若寒蝉。
易名一拍桌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向前跨了一大步——在众人眼中是又庄严又傲慢的动作,一下子掐住了胖子的脑袋!
“按照约定,您这颗头颅是要输给我的!”年轻人的声音就像来自万丈深渊。
他的眼睛,如同墓地里蔓延的黑色火焰,从地狱里渗透而出,连魔鬼都要敬畏三分。
肥义就像一条裹在油脂、皮屑里的虫子,一下子被拧着脖子拽出来,只剩下软塌塌的本体,一切虚张声势都无所遁形,只能萎缩成团。
易名举起了他的右臂,如剑士举起了长剑,不远处一尊雕像,头颅应声而落,就像审判之神,在虚空中裁判了罪人死刑。
没人看见这具头颅是怎么掉落的。震惊掠去了人们的声线,只有铜器与地面撞击的声音久久回荡。
赌桌上的三人面如死灰。
易名又向肥义靠近了一点,眼看着他就要当场把这个人的脖子掰断。
就在这让人振奋的当口,一声粗俗不堪的怒吼打破了沉默。
“奶奶个熊!谁特么敢在我场子里捣乱!”吼声来自一个身高八尺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极不合身的礼服,又薄又劣质的布料把鼓胀的蛋白质扎成了方块。
这个市井大汉就是赌场的老板,名为鲁人,上月刚把竞争对手逼成了矿奴,他的心机隐藏在粗犷外表之下——在把得失放在天平上来来回回称了好几遍之后,他决定阻止这个危险的年轻人。
“就因为多了几两肉,这位先生的头颅就比我的尊贵吗?”易名连头也不回。
“你们推崇的契约精神都射到天上去了吗?”
这是勇者既无畏又冷静的嘲讽。
理亏者无从辩解时总会把怯懦和恼怒变为暴行。
赌场老板抽出了一根大棒,足有十根成人手臂捆起来那么粗。先是一股黑烟从大棒之上喷涌而出,然后是一股跳跃的蓝色色彩,紧接着又是一股明黄迸射出来,在半空中凝结成糙汉脸状。
这很难让人不畏惧,因为这张脸实在长得太丑,见者四散。
浓烟让人窒息,然后这股明黄色沿着地表蛇行,所到之处事物融成液状,甚至蒸发成黑雾,发出类似于刺破轮胎那样爆破声。
直至窜到易名面前,一两点星沫喷溅到他皮肤上,高温灼起了几个水泡,易名才确认——这真特么的是火!
见了鬼了!
火舌直卷易名面门!
紧张之下,易名捏住胖子的手更紧了——然后胖子脖子上的皮肤不见了!那又白又红的肌肉和脂肪,就像薄皮的果肉一样,暴露在空气之中,过了大概有一两秒,毛细血管的血液汇成溪流,沿着易名指尖流下。
女人在尖叫。
胖子不知道是不是吓昏过去了。
刚散去的人们又聚拢过来,发出兴奋的叫声,还有人冒险去挑逗浓烟,或者试着把火焰往赌桌上、酒柜上引。
纵火者呆若木鸡,那团丑不堪言的火焰也停在了离易名一尺远。
“这位先生,请带上您赢得的筹码,到前方兑换吧。”这句话是一个字一个字、像石头一样从鲁人嘴里挤出来的。
易名也不擦掉满手鲜血,就向赌场一个角落迈去,期间他把头偏向了一个包厢——整个赌场,只有这个地方像一潭静水般,未被这场闹剧激起波澜。
而包厢里一位年轻人,隔着玻璃板,对易名报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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