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言夜走了过来,眸子黑得如同化不开的夜:“阿七,你随我来。”
墨七拍拍谷雨的肩,对她安抚一笑,随后起身,背影娉婷,水墨流仙裙随着她的行走而一步一荡,像极了一副活生生的水墨美人图。
她随言夜一直走到稍远一些的地方,一抬眸,正对上言夜探究的目光。
“阿七,江迟所言,你有何看法?”
同一个无底洞,不同的人却也所见不同。言夜问完,也不像是要等墨七回答,便很快分析道:“江迟的身世,好在我还未忘却。他本是书香世家,却得罪了朝中权贵,被满门抄斩。他那时年幼,被充为奴,被一户好人家买去,做了少爷侍读。即便是被我收入扰烟门做了左护法,他也时常在父母受刑的噩梦中醒来。”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阿七,我怀疑,这个无底洞所重建的幻境,正是闯入者内心惧怕之所。”
墨七双手交叠在腹部,广袖掩盖之下,她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神色淡淡地望着言夜,直至他说完,也没有开口。
“至于我们所见的墓室……”言夜说到这里,停了停,偏头看她,“你对墓室那样熟悉,阿七,你究竟,有过怎样的过往?”
墨七微微抬眸,这时有轻风拂过,卷起她的发丝,扬在她没有表情的脸上。她又抬手将发丝拂开,一举一动,不经意间皆是淡雅。日已将近中天,气温渐渐上升,言夜不自觉感觉到心里有一股热流,在毫无规律地窜来窜去。
桃木镯微微发烫,墨七美目流转,轻睨了一眼言夜的右手。忘心蛊虽不是无时无刻地发作,但一旦发作,他便丧失了一切战斗的能力。况且,即便不发作,忘心蛊毒也能在不经意间影响他的情绪与行为。
她将冰凉的手覆盖在他的右手上,桃木镯有微弱的金光闪烁,言夜心里的那股热流渐渐消退。她嫣然一笑,语调轻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你与我相知十年,岂会不知我的性子?有些事,我若是想说,又何苦等到你来追问?言夜,过往之于你,不过是消散的云烟罢了,之于我,亦是如此。若非忘心蛊会将你拉入深渊,我真不愿让你踏上这离原土地。”
她松开手,微不可察地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天边。
之后仿佛是无尽的沉默,就在言夜以为她不会再说下去的时候,她却又缓缓开了口:“我的事,言宗主还是少知道为好。”
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表情也是惯常的平静,但她字里行间的意义,怎么听,都有些疏远的感觉。这一声“言宗主”让言夜愣住了,不知为何,心里竟猛地升起了一阵无名火。要知道,她向来都是喊他的名字,从未像这样喊过他。
她的过往,他不知道,也无法知道。那么,那个人……那个在他之前就同她认识的人,公孙元牧,他是否知道她的过去?
念及此处,一向镇静的他竟突然用力握住了她的肩,逼得她一个踉跄。又直视着她迷惑的眼,压抑着怒火,那个问题在舌尖不断翻滚,上下几轮,最后却还是被咽了下去。
“怎么了?”墨七微皱着眉。
“走吧,出去再说。”言夜颓然松手,默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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